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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智商犯罪推理小说--谋杀贪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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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8 21:5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没有人像他这样理智,沉入心底的冷静。
     他虽然觉得自己让林啸看电影并且威胁他的做法,很恶心,他自己也反胃。但没办法,他必须这样演,必须让林啸觉得他是个心理变态。他在构思着一个计划,演戏是这个计划的重要步骤。
     同时,虽然他已经看出林啸是个性格软弱的人,但为了防止这种性格软弱的人对生还的希望完全破灭后,会选择咬舌等自尽的方式,所以他还是人性化地在他不在的时候,给林啸放电视打发时间,让林啸觉得,还是有机会生还出去的。
     林啸现在不能杀,林啸还有很多用得着的机会。
     徐策离开那个封闭空间后,接到了高栋的电话,高栋请他去局里坐坐,聊聊天,顺便谈一下问张相平要人的事。
     徐策思索一下,决定马上去。

    第二十二章
     高栋请徐策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关上门,他自己坐到对角的沙发,点起一支烟,吸了口。他知道徐策不抽烟,所以没有递。
     徐策淡淡地笑了笑:“怎么愁眉不展的,还是为了案子?”
     高栋苦笑一下:“现在不光是一个李爱国的案子了,怕是真被你说中了,凶手又动手了。”
     “哦,是吗?”看来,林啸的失踪,已经被警方注意到了,但林啸没死,也没发生过搏斗,更没留下血迹,高栋是如何判断是同个人干的?
     高栋低声道:“国土局里有个科员,叫林啸,一个星期前失踪了,从小区家里失踪的,现场没留下任何线索。”
     “失踪了?尸体找到了吗?”
     “没有,现在只知道失踪了,是死是活我们都不知道。”
     “这案子和先前你查的案子有关?”
     “我猜是同个人做的。”
     “有什么依据?”
     “现场没留下任何线索,而且凶手刻意避开了所有的监控,这手法和李爱国的案子如出一辙。如果这次失踪发生在其他城市,或者不是发生在这个时间点,或许我没理由怀疑是同个人干的。但现在,白象县这么个小县城里,几天里出现这两桩高明的案子,我没有理由不去怀疑是一个人干的。”
     徐策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但没有尸体,是去哪了?”
     高栋道:“这个科员现在的死活我不知道,我只能猜测,凶手把这么个人弄出小区了。根据小区的监控,那个叫林啸的家伙当晚已经回到家了,凶手之后进了他家的门,随后也许杀了他,也许击昏了他,再把房间里的指纹、足印全部清理个干净,再把林啸运走。”
     “怎么运走的?”
     “坐电梯。电梯里有监控,监控显示,凶手在半夜,先在地下停车库,按了电梯门,他戴了双胶皮手套,把一只垃圾箱推进电梯。当然,凶手没有露脸。此后,他通过楼梯,走到三楼,就是林啸所住的楼层,再按电梯,把垃圾桶拖出来。把林啸装入垃圾桶后,用同样的手法,把垃圾桶运回了地下停车库。之后应该把人装进某辆车的后备箱里,开出小区。我之所以判断开出了小区,因为小区里没有茂密树林这样的遮掩物,大致能藏的地方我们都搜过了,没有发现抛尸。而凶手是小区内住户的可能性太小,这小区从没出过这种事。”
     徐策微微眯眼,过半晌,道:“这案子有点难办。”
     高栋请教道:“你认为该从哪方面着手呢?”
     徐策半思索半道:“小区大吗?”
     “文峰公寓。”
     徐策道:“县城的大型小区。那么监控没有用。电梯里凶手没露脸,虽然证明凶手肯定事先进过电梯,查看过探头的位置,但凶手如果不是傻到极点,事先踩点就不会踩同一座电梯,他可以进其他小高层的电梯踩点。所以电梯里的监控是没用的。小区里的监控嘛,你们没法确定是哪辆车,如果凶手把这名科员装上车后,没有立即开车出小区,而是拖到了上下班的高峰期,那么小区里的监控也空无用处。”
     高栋很佩服徐策的思维敏捷度,如果换成张一昂,他一定会说,凶手知道电梯里探头的位置,肯定踩过点,调前几天的电梯监控查可疑人员。只要是细心的凶手,踩点肯定不会上同一部电梯,查电梯监控毫无用处。徐策果然是研究过犯罪心理学的人,这一点上,他相信他的那帮手下,没一个比得上徐策这位业余人员。
     高栋苦笑道:“监控没用,又没留下线索,那真是束手无策了。”
     徐策看了眼高栋,道:“这个科员和之前被害的李爱国副局长,有什么关系?”
     高栋道:“没有任何关系,彼此都不认识。”
     徐策摇摇头:“如果真像你说的,是同一个凶手犯的案,两者一定有关。”
     高栋问:“如果凶手的犯罪动机,单纯是报复社会呢?那两人就有可能并无关系了。”
     “你有见过报复社会的,杀两个毫不相干的官员?”
     高栋微微皱眉,摇头道:“我还没遇过报复社会的案子。不过你们美国的枪击案——”
     徐策笑笑:“那是一些心理有病的疯子,端着机枪扫射,发泄心中的病态不满。而你的案子,是谋杀,有准备的谋杀。”
     高栋似是心中豁然开朗,连连点头:“没错,你说的很对。这种精心布置的谋杀,不会单纯为了杀人而杀人,如果只是要报复社会而杀几个公职人员,就算他第一个目标放在公安局副局长身上来立威,后面的目标大可以找一些家住郊区偏远地带的下手,没必要这么做。而且这次没有当场杀人,而是让人失踪了,死活都不知道。”
     徐策不知道自己这番透露“信息”,会对未来的发展产生怎么样的结果,可能有利,也可能会危害到他自身。
     所以他还是补充了一句:“现在你也仅是凭感觉,凭犯罪手法推断概率,来猜测林啸的失踪与李爱国的案子有关。建议你不要形成固定思维,影响判断。”
     高栋点头:“我晓得。对了,今天找你来,本来是想跟你说说这捞人的事,最近案子烦,我就忍不住向你这位应用数学毕业的心理学大博士讨论起案子的问题了。你跟我提过的捞你表弟的事,我一直都放心上。只是你也知道,最近出了这么大案子,还不太适宜找县局里的其他领导谈私人的话题。”
     徐策道:“我知道。”
     高栋笑了笑:“你放心,大概下周吧,我安排个饭局,请你和张相平一起来聊一聊。”
     徐策诚恳道:“这很麻烦你。”
     高栋挥挥手:“老同学嘛,相互帮忙是应该的,老同学这点小忙都不帮,岂不是要被其他老同学骂死。呵呵。”
     徐策也笑了笑:“我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高栋道:“不必,初次见面不太适合送东西,况且张相平这级别,真要送,一般东西也送不出手。咱们俩老熟人,我也就跟你说实话,真要送东西,怕是破费不少了,有我出面,你也能省则省了。以后捞人时,其他人事方面需要怎么打点,到时再说,你放心吧,我会看着的。”
     高栋说的是实话,县局副局长这级别,一般东西也都看不上了。李爱国不是看上自己手里的几万块钱礼物,而是出于“官场规则”,和自己客套几句,结果把命搭了。
     当然了,就算没有高栋这位老同学出面,徐策多花点血本,找中间人搭桥,一样能联系上张相平,到时还是会做了他。如今有这位身居要职的老同学,倒帮他省了不少本钱。
     高栋的这张脸,至少抵得上十斤茅台了。官场上互帮互助,只需要费些口舌而已。若是普通老百姓遇到难事,不晓得得花多少的金钱、时间、精力,牵线搭桥,才能和对方说上几句话了。
     看来再等几天就有结果了,接下来该找招商局的人拉点关系,联系上王修邦了。
     只不过他从和高栋的几次对话中,发现高栋确实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不少的细节都被他一步步摸清了。虽然最关键的点,高栋尚没看出来。但这样发展下去,会是什么结果呢?
     对此,他丝毫没有办法。
     他不会在分析上误导高栋的判断,更不会说谎话来隐瞒自己的意图。因为高栋很聪明,徐策若是言语上出现任何不符合他自己特征的情况,说不定会被高栋觉察到。所以宁可告诉他实情,也不能说谎。
     就像高栋问自己对案情的看法时,只有一针见血地指出案情中的关键点,才能和自己的“智商”相符合。
     如果为了不让高栋发觉其中的关键点,而故意装成想不明白凶手怎么作案,或者试图误导高栋,可能就适得其反了。
     而高栋经过徐策今天的一番话,思路拓展了不少,随着侦察的深入,他会发现什么呢?

   第二十三章
     高栋手里拿着张一昂刚交来的报告,是通过监控调查李爱国事发前被谁跟踪的统计报告。
     李爱国事发前一个月内,县城中几个分辨率较高的监控都派专人查过了,凡是李爱国车子经过监控后,五分钟内进入监控的所有车,包括电瓶车和摩托车,都做记录,最后统计哪个车出现的频率最高。
     如果是个每天准时准点上下班的人,这番统计的意义不大。因为你每天差不多时刻开车在路上,总有些人的上下班时间和你差不多,那么这些人和你在差不多时间经过同一个监控的概率很高,也就不能说是他们在跟踪你了。
     好在李爱国是公务员里的领导,没有考勤的限制,他每天往来单位的时间差别很大,有时中午才去上班,有时干脆没去上班,有时又一大早去上班了,下班也是如此,不定时,这样时间错开了,如果还有人总是和他在同个时间点经过同个监控探头,那就可疑了。
     高栋看了一遍统计报告,眉头微微皱起,最可疑的居然是一辆墨绿色的电动车?
     这辆电动车在11月23日到11月26日,也就是案发前两周,这四天时间里,每天都跟在李爱国车子的后面。
     这辆车没有牌照,而且始终混杂在非机动车道上,所以才一直没有被之前查监控的警察怀疑。
     直到高栋指示,把所有的车,包括电动车全部统计下来,才落入警察的视野。
     由于县城这种小地方,路不像城市里那么长,电动车跟踪一辆汽车是完全可行的。
     高栋暗自点头,看来,凶手就是这辆车了。
     他拿起电话,打给张一昂,道:“你过来一趟,把那辆电动车的所有镜头准备好,给我看。”
     一个小时候,张一昂来到高栋办公室,按他吩咐,把这辆电动车的所有镜头一一播给高栋看。
     有些监控分辨率高,看得清晰,有些监控分辨率低,看得模糊。
     高栋全部看完后,抿抿嘴唇,摸了摸鼻子,点起一支烟:“看来这人就是凶手了。”
     张一昂道:“老大,可是这人一直没抬起头,而且看监控显示,他戴着帽子,戴了口罩,还戴着手套,衣着普通。就算他抬过头,也没法看出脸部特征,没法查啊。”
     高栋嗯了声,如果现在是夏天,那这凶手戴口罩会引起路人注意。可现在是冬天,他戴着帽子,戴着口罩,都是很正常的装扮,没有人会注意到他,该怎么查呢?
    手也套进了电动车车把手的那种大手套里,可以说,身体的皮肤任何部位,都没有暴露。虽然他们总算找到了最有可能是凶手的影像资料,但貌似也没什么用处。
     高栋沉吟半晌,问:“12月6号,案发当晚,这辆电瓶车却没有跟踪在李爱国车子后?”
     张一昂点头:“恩,案发当晚电瓶车没出现过,这点已经反复确认过了。”
     高栋道:“你回去再查一查,林啸车子在案发前是不是也被这辆电瓶车跟踪了。”
     张一昂离开后,高栋再度陷入了思索。
     这辆电瓶车只在李爱国案发前的两个星期,连续跟踪了李爱国四天,此后再也没出现过。
     看来这四天的时间,凶手是为了摸清楚李爱国的家庭住址和日常行动轨迹,在摸清楚情况后,凶手就不再进行跟踪了。
     可是在最后一天,案发当晚的监控显示,李爱国的车子并没有被可疑车辆跟踪的迹象。
     凶手仅在案发前跟踪了四天,此后再没跟踪过,包括案发当晚也没有跟踪过,凶手又是怎么知道李爱国那天晚上会在酒店玩牌到深夜,才开车回家的?
     高栋对这个问题,还是没想出合理的解释。
     他拿起电话,又打给了张一昂:“你这边关于林啸的监控继续查,顺便把这辆电动车的视频,交给市局里的图像专家,看看有没有办法把电动车的图像弄得清晰些。”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林啸的失踪与李爱国案子有关。如果林啸在失踪前也被这辆电瓶车跟踪过,那么,就有必要并案了。

   第二十四章
     李爱国案发已过去两个星期,林啸失踪已过去十天,现在除了得到凶手骑电瓶车的影像外,可以说,几无其他任何线索,包括凶手的犯罪经过,不少地方高栋还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你有见过报复社会的,杀两个毫不相干的官员?”
     徐策的这句话在高栋的心头再度响起。
     是的,没有道理凶手会去搞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第一个目标对准公安副局长,就算他立威吧,第二个为什么要挑中这个和李爱国毫无关系的林啸?
     一个是公安局副局长,主管治安工作。一个是国土局科员,兼执法队队长。这两个人的岗位在社会上都是容易和人结仇的。他们和同一个人结仇了?
     他把陈队叫过来:“林啸在社会上有没有和人结仇?”
     陈队想了想,道:“具体情况我不太知道,不过这林啸是国土局里负责行政执法的,应该总有些人结仇的吧。像一些开发商、工厂乱占地的情况,还有拆迁等等。”
     高栋道:“能不能查出,林啸结仇的人,跟李爱国也结仇的?”
     陈队想了想:“照道理,我没听说过李局和他们国土局的有来往,只有张局跟他们国土局的走的近点,要不和张局问问?”
     高栋想了想,道:“好,我去找张相平聊聊。”
     高栋踱步来到张相平的办公室,进去后,递了烟,道:“老张,我来跟你打听个情况。国土局的科员林啸失踪的事,郭局长也跟你说过了吧?”
     张相平道:“恩,郭局说了,这事情先压着不立案,怎么了?”
     高栋笑了笑:“现在这两桩案子,很多地方有相似点,所以我这边猜测,可能是同个人干的。”
     张相平点头道:“小陈跟我说过,我也觉得有疑点。”
     高栋道:“你在白象县工作了很多年,也和国土局的关系熟,你知不知道这林啸跟社会上什么人结过仇?”
     “这个嘛,”张相平思索着回忆,“国土局执法队结仇的总有些吧,但貌似我一时想不出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林啸去年开始主要弄旧城改造的事,县里去年成立旧改办,我也是成员之一,旧城改造过程中,倒是出过几桩事体,但后来也都摆平了。”
     “出过什么事?”
     “还不是有些刁民不肯拆,引起的矛盾嘛,小纠纷出了不少,大事嘛就出过一次,当时我也不在场,听说就是有个女业主,站在挖土机前不让拆,后来挖土机强拆,不小心碰倒了房子,房梁上有块石头落下来,把那人砸死了。”
     高栋哦了一声,想起张相平说的,肯定是徐策的老妈了。
     张相平接着道:“当时出面拆的,是城建公司的人。过后没几天,那女业主的外甥,跑去把城建公司的人捅了,后来这娃被抓了,现在还关在看守所了,都半年了,还没判呢。这死了人和捅了人是两码事,死人了,城建公司赔了二十万给他们家,孩子把人捅了,自然要抓起来,要不然城建公司接下去的工作不好展开。”
     高栋接口做了人情:“准备怎么判?”
     张相平道:“按我的意见,毕竟他们家死了人,我这边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想稍微判个缓刑就放出来了,毕竟捅得也不厉害。城建公司这边要求重判,因为捅的是他们的人。这事情交县里领导研究,还没个结果。”
     高栋笑了笑:“这件事我倒知道,想跟老张你买个人情。被石头砸的女业主的儿子,是我的老同学,这事他找过我好几回了,想让我帮帮忙。我这老同学,是美国的成功商人,他对他妈死的事,既然已经了结,没什么意见,就是他表弟,毕竟是年轻人,还在学校念书,偶然冲动犯了事,希望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们家毕竟死了人,这事情我觉得还是软处理比较好。”
     张相平笑道:“高局,就算你不跟我这么说,我也想软处理。他们家死了人,根源上说是城建公司的人不对。如果判重了,万一他们家气不过,跑上面告状什么的,弄得事情更麻烦。我的意见本就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双方各退一步,民事调解就好了。县里有几位领导也和我想的一样。可城建公司的不同意,他们说这事情都不从重处罚,以后他们工作的人生保障更没有了。”
     高栋道:“老张,那你看这事该怎么办?”
     张相平道:“城建公司是县国资委管的,现在的直接领导是国土局,国土局副局长王修邦现在是旧改办的主任,这事情最后怎么处理,还是要王修邦点头。我跟他关系不错,过几天我跟他商量一下,安排王修邦和你那位老同学谈一谈,双方沟通一下,你看怎么样?”
     高栋笑道:“行,还是老张你安排得周到,你先谢谢你了。”
     张相平连声道:“举手之劳,高局你太客气了。”
     高栋又客套了几句,回归正题,道:“老张,你觉得林啸除了这件事外,还有跟什么人结仇吗?”
     张相平思索道:“高局,我的看法,旧城改造的事应该和案子没关系。首先你看,虽说我们成立了旧改办,实际具体工作都是城建公司他们这帮下面的人在做,我们基本没出过面。林啸直接和他们结仇的可能性不大。有仇也是冲着城建公司的人去。其次,李局生前和拆迁工作一点也没碰边。旧城改造那边,都是不太有钱的人,没听过李局跟那边谁有瓜葛的。若说国土局行政执法的,跟什么企业主结仇了,这企业主又和李局结仇的,倒还说得过去。毕竟有些企业多占地的情况时有发生,企业主跟李局有仇也是可能的。”
     高栋点点头。
     张相平接着道:“按我不成熟的看法,现在也没法判断林啸的失踪案跟李局的案子是同个人干的。而且就算是同个人干的,杀李局的犯罪动机是报复社会,那么他又搞了林啸,这纯粹是随便挑个目标,未必就有关系。”
     高栋闲言几句,站起身离开,他并不想跟张相平过多解释,就算报复社会,也不会杀毫无关系的两个人。如果真是同个人干的,凶手挑中林啸,此间定有关联。


   第二十五章
     “老大,真被你说中了,林啸失踪前也被那辆电瓶车跟踪过!”张一昂道。
     “是吗。”高栋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苦恼。
     这条线索直接证明了李爱国案子和林啸失踪案是同个凶手干的,同时,这条信息也说明了,下一个被害对象已经发生了。
     什么时候是第三个?
     高栋背对着他吸了口烟思索着,就算确认了是同个凶手干的,现在还没找到林啸的尸体,此事需要先当跟李爱国案子无关的失踪案登记在册。
     李爱国案发到现在两个多星期过去了,毫无进展,现在要是被上级知道凶手又害了一个,岂不是更头大如斗。
     高栋转过身,道:“什么时候跟踪的?”
     张一昂道:“11月27日到29日这三天,连续三天跟踪。”
     11月23日到26日,连续跟踪了李爱国四天,摸清李爱国行踪后,凶手并没直接动手,而是先去跟踪了林啸。看来凶手的这盘棋下得很大,而且很有耐心。
     他又问:“凶手12月10日晚上在文峰公寓搬弄垃圾桶这个时间点后,有哪些车出了小区?”
     张一昂道:“凶手把垃圾桶再次弄进电梯的时间是12月11日的凌晨1点半,我们查了门口的监控,凌晨1点半以后,一直没有车出过小区,最早的一辆是将近凌晨4点时才出小区的,但那辆车我们查了,是停在后面排屋区的车,此后的时间点,车子逐渐车多了起来,我们查了排在前面的几辆,都排除了怀疑。凶手的车到底什么时候离开小区的,我们没办法查。”
     看来凶手果然是一直等到了早上,混在其他车子里出了小区。因为这个大型小区的车子实在太多,没法一辆辆去核对是否有作案可能。这块的侦察工作,看样子很难展开了。
     高栋道:“市局的图像专家对电动车的画面处理有结果吗?”
     张一昂打开电脑,道:“你看。他们弄图像的,通过数字手段,把其中几帧较为清晰的画面做了处理。凶手的面目是查不出的,只知道凶手大约身高在170到175之间,体重应该在120到140斤之间。这辆绿色的电动车,前头是个黑色的车篮,车篮的左角缺了个口,车上尾巴左侧通过几幅图片对比,确认那有个凹坑,车尾的红色灯框的塑料玻璃应该是有破损。这是他们最后经过处理的图片,能很清楚显示这辆电动车的特征。”
     高栋仔细看着图片,这张处理后的效果图,把车的颜色,破损特征都很清楚地表现出来了。但是在一个县这么大的区域里,能否找得到这辆电动车呢?
     无论如何,还是要找一找的,最后能否找得到,只能看运气了。
     他电话叫来陈队,给他看了电动车的效果图,让他马上下令,发动全县各个地方派出所和联防队的人,一起想方设法,挨家挨户,拿着这张图,找出这辆电动车。同时,也要注意找可疑的车辆,因为这辆电动车有可能已经被凶手改装过了。
     只要找到这辆车,哼哼,凶手还逃得了吗?
     他们俩走后,高栋重新陷入思索,现在证据已经证明,林啸和李爱国两个案子的凶手是同一个。
     即便凶手的犯罪动机是报复社会,也没有道理第二个下手的对象挑林啸,而且到现在为止,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没有任何消息。
     看来一定如徐策所说,林啸和李爱国是有关系的。
     可他们两个无论从哪个人口中的问话,都表示两人从不相识,也从没交集。不论工作还是生活,这两个人根本没有共同点。
     而且这两个的社会关系中,几乎也没有交集。
     和李爱国接触的要么是官员,要么是社会上的大老板。林啸主要做点国土执法,管理旧城改造的工作,平时接触的人和李爱国完全不是一个阶级。
     他们俩是谁的共同仇人?
     而且仇到要杀之而后快?
     就拿林啸来说,他旧城改造得罪的都是些没钱没势的老城区居民,大都是中老年人,而且普通的小纠纷,就算老百姓吃了亏,赔偿少了,往往也是忍一忍算了,谁都知道民不与官斗。就算有人气不过,也该先跑上级告状,如果告状不行,再走极端吧。没有谁会不试过其他维权途径,直接玩阴的,把人给做了,这么做,也不会多拿补偿款,对自己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唯一闹出点事的,只有徐策他们家了,可他家跟李爱国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看来无关拆迁的事,是不是林啸在其他进行国土执法时得罪了人,而此人又偏偏跟李爱国结仇?
     但从多方面渠道了解,国土执法包括旧城改造在内,这几年都没出过大事。
     不是大事,小纠纷,维权者只想多弄点钱,不会铤而走险,设计个连环杀人的闹剧,对他有什么好处?
     最让他想不通的是,凶手对付李爱国,是直截了当地杀在了路上。对付这林啸,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若凶手真和林啸有仇,既然进了林啸的家门,并且制服了他,直接杀死在家不就结了?和李爱国案子一样,把现场处理一遍,不留下任何线索,他们警察还是拿凶手没办法。
     可凶手把林啸运走了,又是什么道理?
     也不是绑架,至今没有接到凶手的绑架电话。
     真是莫名其妙!
     凶手先跟踪了李爱国,再跟踪林啸,显然是有计划地要做掉这两人。为什么要挑这两人呢?他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物证科的老陈进了办公室,道:“老大,那个垃圾桶全部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高栋抿抿嘴,垃圾桶没有任何线索。
     他当时看到垃圾桶时,脑中浮现出的奇怪感觉再次笼罩上来。
     到底遗漏了什么细节?
     他咬牙思索了片刻,顿时灵光一闪,道:“垃圾桶底下有没有找到毛发纤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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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高栋问道:“垃圾桶底下有没有找到毛发纤维?”
     老陈道:“有几条,确认后都是垃圾桶里的衣物的纤维碎片。”
     高栋微微皱眉:“如果凶手把林啸塞进了垃圾桶,怎么着林啸的头发丝,总该掉几根在桶里吧?”
     老陈道:“按理说是这样的,我猜想凶手可能先用什么东西把林啸包起来了,再放进垃圾桶里,这样就不会留下毛发了。”
     高栋眼睛盯着自己的面前,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过半晌,摇头道:“不对,你说的不对。”
     “老大,你的意思?”老陈不明所以,他虽然年纪比高栋大了近十岁,但还是从来都习惯叫他老大。
     高栋道:“垃圾桶现在在哪?”
     “楼下我们实验室里。”
     高栋站起身,拍了拍老陈,道:“咱们下去一起做个实验。”
     老陈跟在高栋身后,来到楼下的走廊尽头,那里的办公室是最大的一间,这其实不是办公室,是法医的实验室,准确说是物证科的实验室,验尸的实验室不在这栋办公楼里,即便是公安系统的领导,也忌讳自己办公室旁边,经常躺着恶心的尸体。而一般的物证查验工作,都是放在这间屋子里的,里面有各种实验仪器,小县城里本没这么多设备,其中不少是高栋从市局带过来的。
     高栋推开门,门口不远处一名年轻的物证科工作人员正在玩网络游戏。
     他是高栋从市局带来的人之一,深知高栋很忌讳手下工作期间不干正经事,他没料到他们老大会在这个时间里突然来到他们实验室,慌忙关了显示屏,搓着手站起身。
     他的直接上司是老陈,此时老陈站在高栋背后,皱皱眉瞪了眼这年轻人,意思是说:“这下你玩大了吧?”
     年轻人惶恐不安,不敢看向高栋。另外几位物证科的工作人员站在一旁,暗暗替他捏把汗。
     高栋进来时,已然瞥见了游戏画面,最近他压力大,脾气自然不好,手下的人还撞到枪口上,这个时候找不自在,他正要发火,想了想,还是算了,和气道:“最近大家压力大,精神紧张,适当放松下也没关系,只要齐心协力,一起加油把案子办了,就是大成绩。”
     听他突然这么一说,大家顿时如释重负。
     那小青年更是如获大赦,倘若高栋此时不在场,他定会连拍胸口,呼着“伴君如伴虎呐”。
     这是高栋高明的地方,想着现在办案压力日益加重,需要激励全员的努力,才能想办法,早日找出案件的突破口。
     这在领导岗位上叫一张一弛。平时高栋见到这种情况,大可以骂他一通。现在办案关键时期,激励人比批评人的效果要好,否则容易让大家产生负面情绪,从而影响工作效率。
     他看了眼那个年轻人,道:“小王,你几斤?”
     “几……几斤?”这位叫小王的家伙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的体重有几斤?”
     小王结巴地说:“一百,一百二十斤左右吧。”
     高栋挥了挥手,道:“你过来。”
     小王顺从地走到他面前。
     高栋指了指前面的垃圾桶:“你进去。”
     “进……进去?”小王不明所以,其他人更是面面相觑,想着老大要用什么方法教训他。
     高栋和颜悦色地笑了笑:“我让你进去,我们做个实验,看看凶手到底是怎么把林啸带出去的。”
     小王只好照做,他想爬进去,但他一撑起身体,垃圾桶底下有滑轮,轮子一滑,垃圾桶差点翻倒,搞了几回,他怎么都爬不进去。
     大家都笑了起来,高栋指着其他几人,道:“你们帮忙,把他抱起来塞进去。”
     几个男人一起抬起小王,放进了垃圾桶里。
     高栋把盖子一合,拉过垃圾桶的把手,感觉很沉重。他用力推了一把,垃圾桶只前行了很小的一段,而且方向也开歪了,他试了几次,果然如此。
     他转向对老陈道:“凶手用垃圾桶只是个幌子,凶手并不是用垃圾桶把林啸运走的。小王只有一百二十斤,装在这里面,已经使垃圾桶底下的滑轮不顺畅了,林啸体重一百二十六斤,比小王更重一些,装在这里面,垃圾桶推行更显困难。而我们在电梯里的监控看到,凶手每一次把垃圾桶推进电梯,垃圾桶的推行速度几乎是一样的,而且动作很轻巧,他在电梯门外一推,能够顺利地把垃圾桶推到最里面。如果垃圾桶里真装了人,这是办不到的。正因为垃圾桶从头到尾都没装过人,所以垃圾桶里才找不到林啸的任何毛发纤维。”
     老陈思索片刻,道:“老大,你说的很对。”
     高栋终于识破了凶手抓走林啸的帽子戏法,但这个消息对高栋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如此一来,林啸失踪一案的线索,显得更加苍白了,他们对林啸一案接下去的侦察,更陷入了绝望的境地。
     凶手应该是把林啸装进了大箱子或者其他类似东西,通过楼梯直接拖到了地下停车库,装上汽车后备箱运走了。林啸住在三楼,凶手这么做,一点都不困难。而且凶手大半夜通过楼梯运个人,也不会有人路过看到。
     但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没办法通过监控查哪个是凶手了。
     一种情况是,凶手把林啸拖进汽车后备箱后,又去上演了这么出帽子戏法,来干扰侦察。
     更高明的凶手,会先把林啸运出了小区,把垃圾桶留在了地下停车库,再重新回到小区,上演一出帽子戏法,然后步行离开。这样一来,其实凶手第二次离开小区,没办法判断他是开车走的,还是步行走的,侦察彻底陷入了僵局。
     而凶手之所以要上演这出帽子戏法,显然是想误导警察的侦破工作,让他们把大量的人力浪费到浩繁复杂的查监控里。
     或许最佳的黄金侦察期就在凶手玩了这出把戏,把他们兜得团团转中怠误了。
     高栋想起自李爱国的案子发生后,凶手似乎一直在引导着警察的脚步走,把警察的绝大部分精力,都耗费进了查各种各样监控的工作中。
     先是杀李爱国的地点选在了凤栖路这条两头和中间都有监控的封闭区间内,让高栋信心满满地认为凶手必然滞留在凤栖路上,也必然进入过监控。结果耗费大量人力查三个探头,又耗费大量人力对探头出现过的车辆逐个排查。结果一无所获。
     林啸的案子,同样搞了帽子戏法,让他们耗费了大量时间查小区和电梯监控,同样徒劳无功。
     只有县城的监控中,才查到凶手的图像资料,但凶手戴了帽子口罩,真实面目从无暴露过。
     显然,这个凶手对监控的敏感程度,丝毫不亚于他们警方的侦察。
     甚至可以说,凶手在某种程度上,正是利用了警方侦察过度依赖监控的情况,导致往返做无用功。
     黄金侦破期就在凶手的这般戏弄中,错失了。
     查监控极耗时间,因为监控不是看电影,不能快进。事情发生往往是在几秒之间,你查验监控时,没法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或者如上一秒一样,什么都不发生。如果采用快进的方法,很可能错过了重要画面。
     一个小时的监控视频,至少需要耗费三个工作小时去查验。尤其很多探头清晰度不足,更是考验公安人员的耐性。
     也只有出了这样的杀官大案,而且凶手还嚣张地留下一副字,才能调动几十号人马日夜加班加点,做着查监控这等乏味无趣的工作。
     高栋现在感觉到,凶手正是利用了监控,把他们给耍了一圈。
     他轻微咬了咬牙,看来到现在为止的工作,都还没抓住破案的那个突破口。
     需要变一些方法了。

   第二十七章
     徐策自忖王修邦是最难对付的一个,他行踪规律,直接动手的机会根本找不出。他又不贪女色。从林啸口中问知,他似乎也没有贪腐的把柄,真是个“奸猾”的官场老油条。
     今天高栋打了个电话给徐策,说是他派人在半岛酒店定了桌晚饭,约了张相平、王修邦,大家一起吃个饭,双方沟通一下,就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到了时间点,徐策挎了个包来到酒店,找到包厢入座,没几分钟,高栋和张相平也到了,徐策和张相平先握手认识了一番。
     没多久,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进了包厢,这人穿着件米黄色外套,中等身高,中等体型,大约是不贪杯不好色的缘故,所以他虽在官场混居多年,身材还没走样。
     他自然就是王修邦。
     王修邦和徐策没有见过面,当初处理母亲的事体,全由舅舅出面的,徐策晚了几天才回国处理后事。也正是由于儿子被抓的缘故,他舅舅担心重判,所以才妥协了赔偿协议。但签字后过了很久,儿子始终没放出来。他舅舅找过几次相关部门,主要卡在城建公司这一块不肯放手,他舅舅担心如果上去告状,反而会判得更重,所以一直在想其他渠道托关系捞人。无奈城建公司态度坚决,上级领导意见有分歧,判也不是,不判也不是,就一直拖了半年多。
    见了面,王修邦也表现出态度和蔼的样子,毕竟他听张相平说了,这位高栋是市政法委书记的女婿,常委里主要领导的女婿,他当然要卖几分面子。
     四人入座后,徐策道:“三位领导再稍微等下,郑建民局长马上也过来。”
     高栋问:“郑建民是谁?”
     张相平笑着道:“我们副县长,兼招商局的正局长。呵呵,徐老板,郑县长你也认识?”
     徐策低调地笑笑:“郑县长负责招商这块嘛,我这边刚好有个美国的企业想来华投资,所以和郑县长有过接触。”
     高栋介绍道:“我这位老同学,很厉害的呢,在美国大投行搞了好些年,认识很多美国的老总。”
     张相平和王修邦附和着:“原来如此。”
     王修邦想的是,徐策看来真有几分本事,能拉上高栋这位背景官僚和张相平来卖面子,城建公司的态度,就是他的态度,本来他不同意放人,只是担心城建公司下面的工作人员不乐意,现在这两位来说情,他早准备好放这面子了。
     常委领导的女婿亲自为了小屁孩求情,若不答应,岂不得罪大头了?
     现在徐策居然又拉上了副县长,这面子更是不得不给。
     看来,等下这事不要等他们开口求情,自己主动点说比较好。毕竟,级别比自己高的人反而出口拜托自己别为难那个小屁孩了,实在不成体统。
     不消片刻,郑建民就到了,他们站起来让位请坐,郑建民急急摇手,让他们不用客气。听张相平介绍高栋后,他深知高栋岳父在市里的地位,忙起身向高栋敬酒:“原来您就是高局,今天正好,趁着徐老板一起,您又是徐老板同学,我先敬你一杯。”
     高栋同样客套着,五个人寒暄一番,徐策和高栋是同学,郑建民又是徐策今晚请来作陪的,而郑建民、王修邦、张相平三人本来就相识,此刻酒桌上就不再显得生分,彼此间敬来敬去,相处甚欢了。
     开场客套话一结束,王修邦就先表个态度:“徐老板,你表弟的事情张局已经给我说过了,你母亲的事我这边也很过意不去——”
     徐策摆手道:“过去的事情咱们也不用提了嘛,反正总是向前看,呵,向前看,以后还有事要麻烦到王局呢,来,咱们干一杯先。”
     大家干完一杯,王修邦接着道:“你表弟的事情,城建公司这边不会有问题,你放心好了。剩下的怎么把人放出来,这流程张局熟。”
     高栋接口道:“老徐,你放心吧,这边我会安排。”
     徐策笑逐颜开:“那就好,王局,我再敬你一杯,我喝完,你随意。”
     他和王修邦坐在相邻的位置上,拿起酒瓶,给王修邦酌了酒,给自己加满,随后和王修邦干了一杯。
     此时酒瓶是放在徐策的左手边的,徐策把酒瓶一拿,弯下身,放到了自己左脚边的地上,他趴下身体时,偷偷把酒瓶倚翻在地上,酒流了出来,脚边全湿了。
     不过这事,谁都不会注意到。
     大家又喝酒畅谈了一些后,徐策道:“老高,上次我不是说要回国创业嘛。”
     高栋道:“是呀,你准备做什么想好了吗?”
     徐策道:“我在美国做投行时,认识了一个在美国办工厂的台湾老板,我跟他比较熟,我们俩商量后,决定在我们白象县一起办个厂。他有技术和资金,我另外也能拉来资金,现在准备先期投两千万美元。”
     “哦?”高栋好奇问,“那么大投资,是做什么的?”
     徐策道:“做一种半导体的材料,这材料主要用在飞机和大型设备上,目前国内这个材料完全靠进口,我调研过了,这块的市场空间很大,如果工厂落地,保守估计一年产值两三个亿没问题。”
     徐策从挎包中拿出三根黑乎乎的东西,分别交给高栋、张相平和王修邦看。郑建民显然已经知道这事了,否则也不会应徐策邀请来吃饭。
     三人拿在手里,看了一番,三根小棒子,外面似乎包了层炭黑橡胶皮,就像轮胎的材料,里面看着似乎是铅笔的内芯。他们不懂那么多工业用品,只觉得这玩意挺高科技的,虽没见过,但想来飞机上的零件又见过几个了?
     连样品都看过了,更没人会对徐策的投资忽悠起怀疑。
     三人看完,把东西还给了他,他装进包里放好。徐策接着道:“美国政府的生产批文正在审核,这不是保密技术,审核通过只是时间问题。现在资金也已经基本到位,我自己出了百分之十的资金,另外的资金是那个台湾人和其他我拉的美国投资人。各种相关文件我给郑局看过了。”
     郑建民点头笑道:“徐老板搞这么大手笔,看来我明年的招商引资指标,解决了大半,呵呵。”
     高栋笑道:“老徐,我就说你够牛逼,你在外国投行认识的大老板,跟我们平时社会上相识的一些老板,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
     张相平和王修邦也点头附和地笑。
     徐策谦虚一下,道:“王局,等明年开春项目到位,工厂用地方面还需要你这边帮帮忙了。”
     郑建民道:“是呀,我们招商局剩下的好地皮不多,到时县里开个会讨论下,王局你这边也需要帮忙安排安排了。”
     王修邦笑着道:“好说好说,到时还不是听你们领导的意见。”
     徐策侧头又对郑建民道:“郑局,我这边要是下个月美国批文发了,我回趟美国拿文件,安排下其他事宜,明年还需要你多帮忙的。”
     郑建民笑道:“那是肯定的,你这边也是帮我完成指标呐,来,大家一起干一杯。”
     饭局结束,原本是徐策去买单的,高栋说:“替你节省点钱,张局,麻烦你签单吧。”
     张相平道:“对对,能省就省嘛,我签单好了。”
     徐策果断摇头:“那不行的。”
     高栋笑道:“一样的,都是自己人,大家来市里玩时自然我签单。”
     就这样,徐策连这顿饭的钱都没出,张相平签单拿单位去报了。
     在这次饭局中,徐策很满意,他通过投行的那套忽悠办法,拉到了郑建民这个中间人,同时总算和张相平、王修邦这两人混了个脸熟。
     所有的事情,正朝着他的计划,一步步迈进。
     而其余的人,却毫不知情。
     原本他想着等表弟捞出来后,再对张相平下手。现在既然城建公司没有态度,而剩下的捞人工作,只是流程上的问题,高栋这位老同学在公检法关系很深,他既然开口答应,自然水到渠成,不需要用到张相平。
     张相平既然没用了,那就死了吧。
     对张相平的下手,可以提前了。



   第二十八章
     张一昂急匆匆跑进来,道:“老大,电动车找到了。”
     “什么!”高栋喜出望外,他没想到这小县城里的干警效率这么高,他原以为虽有电动车的图片,但一个县里,电动车少说也有几万辆,这么小的电动车可不同汽车,要找出来简直大海捞针,忙问,“在哪,人抓到吗?”
     张一昂点头道:“人赃并获!车主一口认定这辆车就是他自己的,一直是他自己的。”
     高栋有些疑惑,这凶手怎么承认得这么彻底,是算准了他们没有其他物证?
     思索下,问:“怎么找到车子的?”
     张一昂道:“听陈队说,也是运气,电动车的照片打印出来,上面特征标记很明确,下发到各个乡镇辖区的派出所。县城派出所的两位同志在街上执勤时,偶然看到一家电动车修理店门里,停了这辆车。”
     “是家电动车修理店?”高栋皱了皱眉,道,“人在哪?我去看一眼。”
     “抓到楼下审了。”
     高栋和张一昂走进审问室,里面两位县局的民警站起身,说了句:“领导好。”
     高栋微微点头,道:“问出什么了?”
     一人道:“起先他说电动车是他自己的,后来又改口说是有人卖给他的,谁卖的他说记不清长相。”
     高栋道:“好吧,辛苦了,你们俩先出去,我问问。”
     两人出去后,高栋往凳子上一坐,隔着不锈钢的铁栏栅,看向里面的那个人。
     此人大约四十来岁,穿着显得土气,头发也没有梳整齐,整体乱糟糟的。高栋第一感觉就判断此人肯定不是凶手。
     他想象中的凶手,非常注意细节,反侦察能力很强,智商很高,应该是个平时穿着看起来体面的人,不会这副德行。
     那人低着头,默不作声,间或有低声的呻吟发出。
     审讯室一边放了辆电瓶车,高栋看了几眼,没错,车篮有个破洞,车左尾有处凹陷,尾灯塑料玻璃破损,和效果图的照片完全一致。
     高栋看了看审问的笔录,对那人道:“把头抬起来。”
     那人抬起脸,嘴角有破损,沾了血迹,眼神惶恐不安。
     高栋道:“你先说车子是你自己的,现在又说是别人卖给你的,谁卖的?”
     那人哭着道:“领导,我真想不出卖车子的人长相了,我求你们不要打我了。”
     高栋眼神一横,道:“他们对你刑讯逼供?”
     那人道:“是啊,领导,我没犯事,为什么抓我啊,他们还打我,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待我啦!”
     高栋冷哼一声,站起身,道:“小张,走吧。”
     张一昂奇怪道:“老大,不问了?”
     高栋哼一声,没答话,甩身走出了审讯室,来到旁边一间办公室,刚好陈队也在,高栋瞪了刚才两位民警一眼,道:“刚才你们打他了!”
     两人顿时面面相觑,原本见那家伙说话不老实,当然要教训教训,没想到那家伙居然在高栋那里告状,高栋看起来是满脸的怒容。两人不敢答话,只能把求救的目光对向他们的直接领导陈队。
     陈队不敢对视高栋的眼睛,只能尴尬地应着:“高……高局,他们俩也是看他不老实,所以——”
     “所以就打他了!”高栋冷声道。
     没有人敢应话。
     高栋道:“谁教你们打人打脸的?”
     他们不明白高栋的意思。
     高栋话语稍微软了下来:“现在办案处在风口浪尖,别说外面的舆论影响,就是我们系统内,这日子也不好过。案子还没进展,别惹出新花样来。要是这家伙跟案子没关系,把他放出去后,他在外面说警察对他刑讯逼供,再或者找媒体告状,怎么办!”
     陈队小声道:“那……那他要是不肯说,怎么查?”
     高栋道:“别整出外伤,也别让他乱说话咬你们尾巴,赶紧问出结果来报我。”说完,转身就走。
     两名警察不明所以,问陈队道:“高局是什么意思?”
     陈队毕竟比他们俩有经验,马上就心领神会,道:“这家伙要是嘴巴再硬,打得更狠点,就是别出外伤的打法,也封牢他嘴巴,别让他乱说什么警察刑讯逼供的事,把他彻底弄怕了。”
     两人顿时醒悟回来,这时才明白,高栋原来不是怪他们刑讯逼供,而是怪他们把他脸上打出血来了,而且还张嘴就说警察刑讯逼供。看来领导就是领导,就算刑讯逼供,也说的这么有艺术性。


   第二十九章
     没过多久,陈队找到高栋,道:“高局,嫌犯交代说电瓶车是个江西人卖给他的,他开电瓶车修理店,既卖新车,也卖二手车。”
     高栋道:“既然如此,一开始他为什么要嘴硬?”
     “他说那伙江西人是个盗窃团伙,经常偷电瓶车拿到他们这种店里销赃。他一是担心供出销赃的事要坐牢,二是担心供出了那伙江西人,会遭报复。”
     高栋琢磨片刻,这车是伙盗窃团伙弄过来的,莫非盗窃团伙把凶手的车子给偷了?
     他寒毛一竖,不会这么巧吧!
     无论如何,先要抓获这队团伙再说,即便是他们偷的,也该记得从谁家偷的。
     高栋便道:“那好,这店老板先关着,咱们替他摆平这伙江西人。你马上安排人,按店老板供述的情况布点抓人,这帮人一个都别漏了。抓到后可以稍微宣传一下,毕竟现在命案没破,算是打掉个盗窃团伙,也可以向市局申报一下。”
     这次破案效率很高,一个蹲在白象县长达两年之久的七人盗窃团伙,在半天的时间里,就被整个端掉。
     傍晚,高栋吃完饭,就接到陈队电话:“高局,这伙人全抓到了,您要不要亲自审?”
     “好,我这就过来。”
     高栋走进其中一间拘留室,身后的陈队指道:“高局,这家伙就是店老板说的卖他电瓶车的那个人。”
     高栋盯着铁窗后的那张脸,看似还不到二十岁的小青年,这小青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歪头望着高栋。
     高栋看了他几眼,比较厌恶这家伙的表情,问了句:“叫什么名字,年龄,住址,工作?”
     小青年撇嘴道:“身份证上都有,你们自己看,别问我。”
     “你他妈——”陈队正要骂人,高栋拦住了,继续道:“挺有脾气的嘛,”他指了指铁窗外停放着的那辆电动车,道,“这车是你的,还是你偷来的?”
     小青年瞪了高栋一眼,道:“我没见过这车子,你们抓我干什么!”
     高栋牙齿咬了咬,又道:“我在好好问你话,你别自己找不自在,说,车子哪来的?”
     小青年似乎有些被他沉着的气势镇着,低头嘀咕着:“我又不知道,抓我做什么。”
     高栋吐了口气,最近这场命案已经搞得他焦头烂额了,这蠢货还在他面前卖萌。他转过身,对陈队说了句:“这傻比看样子没进过号子,教懂他做人了再叫我。”
     高栋回楼上的办公室坐下还没五分钟,电话就传来了,陈队告诉他,这小子愿意招了。
     高栋抿抿嘴,重新去见那小青年,此时小青年受过了教训,眼中布满血丝,整张脸都是害怕的表情。
     高栋道:“车子哪来的?”
     小青年低头回答:“我偷来的。”
     “在哪里偷的?”
     “建设路旁的帝景园外面的一条路上。”
     高栋看向陈队,陈队解释道:“帝景园是县里的一处高档别墅区,那附近一共有三四个高端楼盘,有钱人住在那块很多。”
     高栋心中一想,有钱人这个身份定位,倒和他想象中的凶手接近。可恼的是面前这傻比青年,偷什么不好,居然把凶手的作案工具给偷了!要不然,他们警方很可能有机会把凶手人赃并获了。
     高栋道:“你偷的这个车的车主,长什么样,你能认出来吗?”
     “我没看到过车主。”
     高栋眉头微微一皱:“车子停在路边哪里?”
     小青年道:“在路边一个角落上,我那天本没想偷车,是去网吧玩,路过时,看到那里刚好停了辆电瓶车,我看车上钥匙还插着,主人忘记拔了,我等了几分钟,看看没人过来,就顺手骑走了。”
     “钥匙也留在车上?”高栋眉头一皱。
     “恩,我真是顺手骑走的,不能说偷啊。”
     高栋冷声道:“钥匙本来就留在车上,你没说谎?我警告你,你说的我们会再查证过,你要是敢说错一句话,我把你往死里整!我再问你一遍,你想清楚了再回答,车子是你撬的,还是钥匙本来就在车上?”
     小青年哭着道:“我说的真是实话,钥匙是在车上。”
     高栋心里顿时沉了下来,钥匙本来就留车上,凶手可不会这么粗心大意。一定是凶手故意留的,他觉得这车子早晚会被我们查出来,销毁藏匿的难度都大,容易露出马脚,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钥匙留车上,让人给骑走了。
     偷电动车本就很常见,你锁得好好的,如果停在没人的地方,不出半天,说不定车子就不见了。
     更何况这辆车,不仅孤零零地停在没人的角落,而且还留着钥匙,这不是成心要让人骑走吗?
     即便这小青年不偷,也会有第二个小偷,第三个小偷把这辆车骑走。
     如此一来,线索不又断了吗!
     高栋问了最后一句:“你哪天偷的?”
     小青年仔细地算了算,最后问了自己卖车的日子后,才做出回答:“是卖车前一天,是11月30号。”
     高栋没再问话,转身走出了拘留室。11月30日,凶手在11月23日到26日期间,跟踪了李爱国,在11月27日到29日之间,跟踪了林啸。跟踪工作结束后,第二天,他就把车带钥匙留在了路边,让人骑走了。
     高栋长呼一口气,所有的路,看似都堵死了。


   第三十章
     这几天,全县各个乡镇,各条街道,都贴上了悬赏公告。
     公告上贴着一张图片,是个人带着帽子和口罩,骑着电动车。画面中的这人除了耳朵,其余身体皮肤几乎都没露出来,是男是女都难以确认,更不要说长什么样了。公告介绍说这人参与了一起凶杀案,极具危险性,希望老百姓但有知情的,就来向所属的派出所举报,破案奖励20万。
     但几天过去了,没有接到一份举报。
     这在高栋的意料中,冬天骑电瓶车,戴帽子戴口罩的太常见了,谁会注意自己身边经过的这个人呢?何况这位电瓶车男是在11月底期间露面的,现在都快12月底了,整整过了一个月,谁记得呢?
     而林啸那边也是石沉大海,死活再没出现过。林啸失踪案发生后没多久,高栋就找人去联系手机运营商查手机信号,但直到现在,运营商的信号接收系统没有收到他手机的任何信号。高栋知道手机信号的发送原理,这种情况下,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个手机的电池板被凶手拆掉了,二是这个手机目前完全处于信号覆盖区域外的地方。不管怎么说,林啸失踪案也查不下去了。
     高栋一筹莫展,原本他岳父让他接手这案子,是因为他们都以为这是场报复杀人的案子,很容易就能破案。这么个既是大案,又容易破的案子交给高栋,能为他的政绩添加丰满的一笔,明年换届有机会升到市局副局长,往后再运营一番,争取四十岁之前把他拉上副厅级的领导岗位。如此一来,高栋仗着年轻的资本,本身又有本事,退休前很有潜力升到正厅级的位子。
     唯独没想到,这居然是个无头案。高栋接手了这个烫手山芋,迟迟交不上答卷,对他的前途只有负面影响。看来明年的升职有点麻烦。
     徐策这边最近几天都很忙。
     今天他和前几天一样,临窗坐在半岛酒店六楼的一间客房内。
     半岛酒店是五星级,一共高三十几层,底下三层是饭店,四楼是私人会所,五楼以上是客房。
     今天是他第四天住这间客房了。
     屋子里关着灯,显得幽暗。
     他身后的电脑里放着音乐消遣时间,怀旧风格,他喜欢八九十年代的老歌。
     他坐在窗边,看了眼手表,现在快到晚上六点,他重新拿起带夜视功能的望远镜,撩起厚重窗帘的一个小小角落,朝楼下的广场望去。
     这是个耐心的活,只有足够的耐心,才能保证工作的完美。就像对付李爱国一样。唯一的区别,这次的目标是张相平。
     等待了十多分钟,他看到张相平的车驶进了楼下酒店的广场。
     这是辆奥迪车,和他那辆二手奥迪车的型号一模一样。
     张相平在广场边缘的一个角落停好车,随后下车,朝酒店里走去。
     徐策知道他应该是去和朋友应酬吃饭,一般吃完了他们会赌会儿牌,这个习惯和李爱国差不多,只是李爱国比张相平更爱赌罢了。
     张相平走进酒店后,徐策就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了,希望张相平今晚能玩得晚点。
     谋杀的时机挑选,不是每一天都行的,要靠蹲点。
     前面的三天,张相平有两天都来了半岛酒店,只不过这两天他离开的都很早,不到八点就走了。显然这么早的时间点徐策没法动手。
     徐策坐到了电脑前,上着网打发时间。
     到了八点钟,他看了眼手表,重新回到窗边,拿望远镜张望了下,张相平的车还在。
     半个小时后,他又到了窗边,望远镜张望下,张相平的车还在。
     又过了半个小时,到了九点,他再次回到窗边张望,张相平的车还在。
     徐策心中有了一丝小激动,看来张相平今晚会走得挺晚。但他决定还是再等等。
     等待是件很痛苦的事,尤其是守株待兔的猎人。在长久的等待后,看到有兔子靠近,猎人总是容易心中激动。但最后守株待兔能否成功,关键只看一点——耐性。
     当兔子还没跑进陷阱中,你就急于捕获,暴露了自己,那么前面所作的长久的守株待兔工作,都将付之东流。
     只有最充分的耐性,直到兔子真正踏入陷阱的那一刻,你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动手,这时候的猎物,才归你。
     徐策说服了自己,不要着急,再等等。现在虽然已经九点了,如果张相平没过几分钟就走了呢?那这个时间点下手,依然不是好时机。
     最好是在十点以后下手,那时凤栖路上的人车几乎已经看不到了,能最大限度地保证自己不会被人看到。
     所以,宁可让张相平活得更久一点,也不能让自己暴露出来。就算今天是个难得的机会,错过了,还可以捕捉下一次杀他的机会。但一旦自己暴露了,那再也没有机会进行计划了。
     时间依旧在静静流逝。
     徐策这一次抬起手表,时间指到了九点四十分。朝外面张望,车子还在。
     徐策暗自点点头,好吧,就是现在。
     他脱下有些笨拙的羽绒服,换了件轻便的米黄色外套,动手时手脚一定要灵活,挎了那个包,下了电梯,来到酒店楼下的广场,这个停车广场很大,除了车辆出入广场的门口外,没有其他的监控探头,这对他来说是好事,否则他还需要找辆车子做掩体来进行工作。
     他观察一番,停车场上没人站着,便悄悄走到了张相平所在的奥迪车的右侧,他装作俯下身系鞋带,用极快的速度把一块铁板子放到右侧前胎的底下,这块铁板子上有一排的扎胎钉。他把铁板稍微往轮胎里压了压,使车子一开动后,轮胎一定会压上扎胎钉。随后,他又用同样的手法,把扎胎钉的铁板放在了右侧的后胎下。
     由于扎胎钉放在了轮胎底下的偏里位置,所以站在车旁从视觉上是看不出异样的。
     整个过程最多只花了十几秒的时间。
     徐策准备妥当,站起身,离开了广场,准备用那个同样的手法,避开监控,来到凤栖路的预备地点守候。
   第三十一章
     凤栖路南段的一处地方,离上次李爱国遇害大约隔了两百米。
     这是必要的,虽然离李爱国遇害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如果选择和李爱国遇害的点动手,难免不引起张相平心理上一种潜在的警觉。
     徐策站在一旁的树后,拿着望远镜静静地朝着南面观察。
     离他不远处,右车道上洒落着一地的大块啤酒瓶碎片,过来几米后的左车道上,也撒了一地的啤酒瓶碎片。
     张相平独自开着奥迪车,从沿海南路拐进了凤栖路,准备回凤栖小区里睡觉。
     今晚酒喝的不多,打了一晚上的“十三张”,在满是香烟味的地方呆久了,有点困乏。他空调开着大风,整个车厢内暖洋洋的。
     这时,他看到前方车道上撒了一地的啤酒瓶碎片,他咒骂一句,哪个傻比发神经,酒瓶乱扔。
     他只好踩下刹车,方向往左打,从左车道过去。
     刚把方向打到左边,就看到左车道前同样是一堆啤酒瓶。
     一定是超载货车掉下来的。妈的!
     他只能再踩刹车,小心地把车绕到右车道,这时,他看清前方不远处走着的一个拿着个挎包的人,咦,这不是高栋的老同学,副县长的朋友徐老板吗?
     他本没打算开窗打招呼,想直接开过去,却发现这徐老板正大幅度向自己挥手,他停下车,摇落车窗,道:“徐总,你怎么在这儿啊?”
     徐策表情有些惊讶,道:“咦,怎么是张局你?我刚从这小区拜访朋友出来,我看你这车子轮胎破了,所以叫住你,没想到是张局!”
     “我轮胎破了?”张相平有些意外,他第一反应是被前面的玻璃扎破了?但一想,玻璃扎破了,哪有破这么快的。
     徐策走到车旁,道:“你看,你这右面前后两个胎全瘪了,车子都斜着,你还不知道?”
     张相平一感觉,没错呀,经他一说,还真明显感觉车子向右侧倾斜了。
     张相平忙停了车,拉上手刹,下了车,站车前一看,车子微微向右倾斜。
     徐策接着道:“我刚在前走,看你这车要往右倒了,你右面的胎都软了,我以为车主不知道,所以叫住提醒下,没想到是张局您的车。”
     张相平向他感谢一句,微微皱着眉,走到车子的右侧,前后两个胎瘪了一小半。
     “这有点麻烦嘞,”张相平盯着轮胎,自语道,“我就一个备胎,看样子还要叫修车店运个轮胎过来了。”
     徐策走到车子的右后轮胎处,蹲下身,看了几眼,道:“看起来破得挺厉害的。”
     这时,一道强光灯打了过来,一辆车子从沿海南路拐进了凤栖路。
     徐策暗叫一声,不好,看来今晚会遇到目击者了,如果实在没机会,只能再放过张相平了。但今天这条设计很久的计谋一旦错失,恐怕再想其他方法杀了张相平,就有点麻烦了。
     现在才十点半,不是半夜。尽管是冬天,但出去玩到十点半回家也不算太晚。
     徐策事前已经考虑过这点,一旦有目击者看见他的容貌,那么今晚的这次谋杀断然不能继续了。
     徐策赶紧身体蹲得更矮,背向那辆车,装成检查轮胎的样子。
     张相平站在旁边看了看过来的车子。
     车子经过前面的啤酒瓶地带,同样降低速度,慢慢绕过来,到了他们旁边,这辆车停下来,车窗摇下,一人探出头:“嘿,张局,怎么回事?车子坏了?”
     张相平无奈笑笑:“两个轮胎都爆掉了。”
     那人道:“两个轮胎爆掉?前面这啤酒瓶扎的?”
     张相平无法肯定,他虽然刚才没听到过任何的爆胎声音,但猜想也只有可能是刚才被大块玻璃扎的吧,便道:“大概是吧。”
     那人道:“需要帮忙吗?”
     张相平客气地摇手:“没事,两个轮胎坏了,我也没那么多轮胎拿来换,只能等明天找人修了。”
     那人道:“哦,那我先回去了,要帮忙打我电话。”
     “好的。”
     那人车子踩了油门,朝前开去,很快拐了个弯,进了凤栖小区。
     徐策哼了口气,看来行动可以继续。
     他突然说了句:“张局,这轮胎好像被人扎的嘛。”
     “啊!被人扎的!”张相平有些意外。
     徐策微微站起身,弓着背,指着轮胎道:“轮胎上扎了个东西,我拿没拿出来,看起来是被人恶意扎的。”
     “是吗?”张相平蹲下身,顺着他的指示,检查轮胎。
     只不过,这次他蹲下身后,再也没有站起来。


   第三十二章
     凌晨零点半。
     公安局协议酒店的标准间内,高栋正裹在被子里呼呼大睡,手机响了。
     他恼怒地拿过手机,看了眼显示屏,是陈队。他顿时睡意全消,因为他知道,陈队不可能半夜无缘无故打他电话,一定出了大事。
     他谨慎地按下接听,把手机放到耳边,低声问了句:“陈队,有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两秒,最后,还是道:“高局,张局长死了。”
     “张相平?”高栋眉头一皱。
     “恩。”
     “地点……好,我马上过来。”
     挂下电话,高栋心跳加速,手心冒出了丝丝冷汗,呼吸变得急促,眼眶里有些发红,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当然,他不是为了张相平而难过,他是为了自己接下来的遭遇。
     这次部里省里一定会问责了,他岳父能否保到他也不好说。
     对于官场的生态环境,他很懂。
     他深呼吸几口,平复下心绪,手指仍有些轻微颤抖,点起一支烟。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高栋站起身,打开门,看到张一昂等自己这帮手下已经换好了警服,等在门外。
     高栋抿抿嘴,疲倦地挥手道:“你们先过去,我待会儿来,不用等我。”
     他感觉嗓子有点沙哑,打发了他们,重新坐到床边,灭了烟,拿起手机,放在手里不停地捏放着,最后,下定决心,还是拨出了一个电话:“爸,吵到你了吧?”
     电话那头,传来高栋岳父粗厚的声音:“阿栋,出什么事了?”
     高栋舔了下嘴唇,道:“张相平刚死。”
     电话那头默默无言,过了十几秒钟,才道:“什么时候死的?”
     “今晚,几个小时前,和李爱国死在同条路上。”
     “好,你那边先稳住,不要慌,我跟你们局长先通个电话,再找省里朋友帮忙打听情况。你知道现在最要紧干嘛吗?”
     高栋点头:“封锁消息。”
     “好,马上去弄,注意着手机,随时接电话。”
     “好,我这就去现场了。”
     高栋挂了电话,握了握拳头,低语一句:“走一步算一步吧。”他站起身,以最快速度换上了制服,开门出去。
     来到凤栖路,那里已停满了警车,很远处有五六个外表看上去是外地打工仔的人在望着热闹。
     高栋下车,陈队、张一昂等一帮人忙围了上去。
     高栋张望了几眼,对陈队道:“你们局长呢?”
     “郭局长说他有点事要先处理下,等下就赶来。”
     高栋心知肚明,郭鸿恩一定也是在联系人,打听情况,为问责处分做好退路了。
     他冷哼一声,道:“马上封锁现场,那几个民工,对,就是那边站着的几个,全部赶走。陈队,立刻安排人整条凤栖路交通管制。”
     他听到了远处的哭声,看到一个中年妇女在哭,旁边几个人拉着,道,“这是张相平老婆?”
     “恩。”
     “全部先带到局里再说,整条凤栖路上,除了公安以外,其他人一个都不许留!再传话下去,所有办案民警,今晚的事倘若敢对外透露、讨论半个字,直接革职查办,检查院再以泄密罪起诉,绝不是开玩笑!”
     陈队看着高栋怒睁的双目,简直不敢对视,慌张地记住他的话,应承着。
     高栋又道:“你再找你们局长或副局长转告县委宣传部的人,未来几天如果有哪家媒体登了今晚的事,市委领导会直接找县里宣传部算账的。还有,要是有人在你们当地网站上贴这事,马上找来约谈。知道吗?”
     “恩,我一定马上安排。”
     “好,咱们要赶紧现场勘查,”他抬手看了手表,“现在一点十五分,五点钟前结束勘查,早上太阳出来前,现场要全部清理完毕,都听明白了吧。好了,咱们动手吧。”


   陈法医道:“非常可能,老大,死者虽然被电棍击晕了,但心脏被三棱枪刺扎进的一刹那,一定会马上醒来,此时大脑组织还没缺氧,完好无损,意识清楚,这时候人本能第一反应就是反抗。张相平完全有能力抓了凶手一把。你看,张相平衣服是黑色的,这个纤维是有点淡黄色,肯定是凶手的衣服或者裤子。”
     高栋表情逐渐放松了下来,叹口气,道:“只可惜只有衣物纤维,能抓到皮肤组织就好了。”
     陈法医道:“说不定也有皮肤组织,这个我们需要回去再慢慢检查。”
     高栋心里想着,这次不管怎么说,也总算有几处物证了。凶手这次不但来不及套铁鞋套,连衣服或裤子都被张相平临死前抓了一把。
     但只有衣服和鞋子的证据,能锁定目标吗?
     清除指甲中的纤维很有难度,用东西刮一时半会儿是弄不完全的。最好办法就是把死者的手指剁下来扔了。
     凶手之所以没清除张相平指甲里的纤维,恩,一种可能是凶手在最后杀人时紧张,没注意到张相平抓了他一把。这种推断是完全有可能的。因为只要是个人,不管看上去多么残忍,杀人的时候都会紧张。尤其今晚凶手连电了张相平两次,很有可能当时凶手处于紧张状态。
     第二种可能,凶手知道了张相平抓了他一把,但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怎么清除指甲里的纤维。而凶手又没带菜刀一类能剁下手指的工具。因为凶手的作案工具是三棱枪刺,这是没办法把手指剁下来的。就算随身带了匕首,匕首也很难剁下手指,只有菜刀一类的凶器,才能把手指快速弄下来。
     第三种可能,凶手担心把手指割下来时,太多的血液流出,沾到他自己身上,容易在逃离现场时,引起别人的注意。
     第四种可能,凶手时遇到突发事件,急匆匆逃离了现场,来不及顾虑这么多东西。就像凶手还留下了脚印,车灯亮着,张相平躺在很显目的位置,这是一个道理。
     看来,还是先要找最早发现死者的报案人问个清楚,或许报案人就见过凶手本人呢。
     他站起身,准备再去查看车子的情况。车子两个轮胎都爆了,这不是件寻常的事情,肯定另有隐情,以此为调查突破口,也许能有所发现。
     这时,他手机响起。
     高栋脱了手套,掏出手机,一看是他老丈人。
     他抿了抿嘴,离开现场,快步走到没人一处,接起电话:“爸。”
     “阿栋,这次事情有点麻烦,一个月内死两个副局长,而且是性质恶劣的杀害官员案件,北京担心是基础政权不稳定,部里一位副部长几个小时后会上飞机,下午杭州要开个会。等下有人会通知你开会,你和郭鸿恩都会去。”
     高栋嗯了声,道:“这会是什么性质的?”
     “主要是问责。你不用担心,我跟你们局长和省里几位朋友商量好了,我们一定会保你。郭鸿恩那边,他是姚副厅的人,也会有人保,不过他这局长位子指定保不住。”
     高栋笑笑:“那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听省里朋友说,这次王孝永可能要向你和郭鸿恩开火。”
     “王孝永?省厅里那个处长?”
     “恩,他是高干子弟,他爸是前高院副院长,老婆是现在纪委李书记的千金,听说本是安排他这几年去地级市当公安系统一把手,只是资历不够,所以现在他要攒政绩。早些天他就对你们迟迟没破案有意见,多次请缨他来督办。”
     “他?”高栋冷笑一声,“一个没办过刑事案的书生,天天对着电脑,读几遍文件,能破个屁案!”
     “他资源多,能调一大批刑侦骨干去帮他办,他自己当然用不着破案。下午主要是提防他这边的力量。”
     “我该怎么做?”
     “你也不用急,你这边事情先安排好,带足资料,早上赶到市里,我和你们局长会教你怎么应对的,中午我们再一起去杭州。总之,现在下午的会定性是问责为主。我们要想办法把会议基调,扭转为侦办案情为主题。对了,你最好和郭鸿恩沟通一下,你们两个如果相互推诿卸责,反而中了王孝永的主意。你这边先准备准备吧,下午的会规格很高,除了公检法系统外,省里的领导班子也会过来几个。”
     挂下电话,高栋已经没心思再去看奥迪车的情况了,全部交由陈法医勘查。
     他看到郭鸿恩现在已经到了现场,只是他脸上心不在焉的样子,显然,他也收到消息了。
     高栋走上前,悄悄拉了拉郭鸿恩,两人走到一旁,高栋道:“郭局,下午开会的事你知道了?”
     郭鸿恩惨笑一下:“恩,刚收到。”
     高栋皱眉点点头:“没想到李爱国案子还没破,又来了一个,这事你我两人谁都不愿意看到。”
     郭鸿恩嗯了声。
     高栋顿了顿,道:“省厅的那个王孝永处长的事,你知道了吗?”
     郭鸿恩看了高栋一眼,伸出手,拍拍高栋肩膀,道:“高老弟,我明白你的意思,咱们是同条船上的,总不能中了看热闹人的下怀。”
     高栋笑了笑,又和郭鸿恩闲言几句,回头去找张一昂。
     “老大,我们接下来该怎么查,要不要重新调监控看?”
     高栋思索片刻,道:“你看着办吧。”
     “啊,我看着办?”张一昂一脸愕然。
     高栋淡笑一下道:“把所有有关的东西先全部搜集过来,保存好。具体怎么查,等我回来再说。”
     “你要去哪?”
     高栋道:“部里有位领导下午到杭州,我和郭局长都要去开会。出了这种事,问责在所难免。也许我回来后就不再是这案子的督办了。”
     “那?那我们现在工作怎么弄?”
     高栋低声道:“有关线索先搜集,但侦察情况暂不要透露出去。你们现在只管自己查案,查得越细越好,但不要把查到的东西和其他人,包括县局的人透露,只我们市局的自己人知道就行了。如果我回来后,不再是专案组组长,到时侦察线索怎么移交,听我的安排。这话的意思你传下去,但除了老陈之外,不要告诉任何兄弟,说是我的意思。你就说是你和老陈决定的,明白吗?”
     张一昂心领神会,道:“老大,我知道了。”
     高栋这些话一说,张一昂顿时明白了,高栋担忧的是他不再是这案子的负责人,新的专案组组长一上手,肯定需要从头到尾,全面接触案情和各项证据线索。如果他们今天的侦察有重大发现,专案组组长一上手,没多久就把案子给破了,那高栋面子岂不全掉光了?
     他当了二十多天专案组组长,案情没有任何实质性紧张。
     换个人当组长,马上就破了案。
     高栋以后还怎么混?
     所以高栋指示他,尽力去破案,但不要把线索告诉其他人。高栋还是希望破案以他为主导,而不是其他人。
     但这话只能告诉张一昂和陈法医这样跟了自己很多年的心腹,手下的其他人未必都靠得住。
     末了,高栋再嘱咐张一昂:“我待会儿就要去市里,你现在先把现场勘查的工作放放,先把这案子前后的卷宗,侦办记录和各种资料,全部准备好,我带上去。另外,今天你手机随时准备接听,待县局里等着,我有什么东西遗漏了,随时找你发我。”


    第三十四章
     高栋敲了两下门,随后转动把手,开了进去。
     “爸,老大,你们都在呢。”
     这是间很大的办公室,装修豪华,一张宽大的实木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五十多岁,戴着副双梁金丝边眼镜的男人,头发梳得很整齐。
     面前沙发上,坐了位也是五十来岁的略胖男人,他头顶已经秃了,却用头部边缘蓄着的长头发一丝不苟地横向梳着。
     办公桌后面的,是他岳父李茂山。沙发上的,是市公安局局长张国盛。
     局长张国盛朝他笑了笑,道:“小高,这段时间累坏了吧?”
     高栋眼眶充血,一夜未睡的结果,他勉强笑了一下,往沙发里靠下,道:“还好。”
     岳父李茂山从办公桌后走出来,给他递了瓶绿茶,道:“你最好养下精神,今天的会估计要弄的挺久。”
     高栋抽出包烟,分了下,道:“我没什么关系的。”
     张国盛指着他笑笑:“年纪轻就是好,我早上补了一觉,现在还觉得困,呵呵。”
     李茂山呼了口气,道:“那好吧,你要么中午在车上补个觉吧,现在我们要跟你确认下情况,核对下午的口径。”
     张国盛道:“小高,情况你都知道了吧?”
     高栋点点头,苦笑道:“案子办了三礼拜,结果张相平又被人杀了,这事情后果我有心理准备。”
     李茂山宽慰道:“也没大关系,我跟老张说好了,我们铁定保你,省里有几位领导也答应过,肯定替你说话。”
     高栋道:“那这次事情问责,责任谁背?”
     李茂山皱皱嘴,踱几下步,道:“会议最后到底开成啥样,现在我们谁也不知道。我探了省里的口风,据说是准备把郭鸿恩记过处分,并且撤销县公安局长职务。”
     “撤了郭鸿恩?谁当局长?”高栋道。
     李茂山道:“我猜应该不会现在就撤,现在刚好风口浪尖,案子还没破,把局长撤了,会动摇军心。我估计会议最后的结果,是让郭鸿恩继续暂代局长职务,等案子破了,再把他撤走,换个局长。总之,现在这种关口,应该不会具体问责。”
     高栋道:“我呢?”他不关心郭鸿恩的仕途,他只关心他自己的前途。
     李茂山抿抿嘴:“专案组组长大概会换上王孝永,你当副组长。你这边主要是这次案子查了这么久,没结果,反而又死了个副局长,上面有些恼怒,说市局里没良将。我想,你明年换届的时候,恐怕有点麻烦。”
     原本按李茂山和张国盛的安排,明年换届,把高栋提为市局的副局长。由于高栋是本市的人,他是不能担任本市的正局长,所以准备在副局长岗位上积累几年资历,再进省厅或者部里任职。如果有机会,再到重点城市当公安一把手,就更好了。
     此前这条计划可以说是一帆风顺的。因为高栋本身能力强,最关键的是他年纪轻。他才三十六七岁,只要四十岁之前能到副厅级的位子,以后的前途更是无可限量。
     他们局长张国盛也极其看重高栋,高栋的婚姻也是张国盛介绍的,高栋为市局破过不少大案,深得张国盛的信任。
     当然,张国盛极力提拔高栋,李茂山也帮忙把张国盛的女儿和儿子安排进了兄弟单位。只不过张国盛的女儿和儿子本身没什么能力,只能当当类似开发区管委会主任这类官,握大把实权的一把手职务是干不了的。
     高栋想着这次案件没破又添新案,到现在为止居然什么都没查到,他身上算了沾污点了,恐怕明年换届当上副局长会添不少变数。
     他咬咬牙,冷笑一声:“把我这专案组组长换下去了,哼哼,我看王孝永有什么本事破!”
     张国盛道:“王孝永人脉广,这次听说准备调好几个有名的刑侦专家协助他破案。”
     高栋不屑道:“那也没用,他根本不知道这案子的实情,到时看他怎么下不了台。”
     张国盛和李茂山对视望了一眼,张国盛道:“我们对案子的具体侦办进展也不太了解,你觉得王孝永到时也破不了案?”
     高栋道:“老大,我破案的能力你该知道的。”
     张国盛道:“那当然,局里几个大案都是你破的,你如果都破不了,一般人也更别想破了。”
     高栋道:“我从警十年也没遇过这样的凶手,什么证据都没留下,而且犯罪手法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人证物证都没有,犯罪动机也想不明白。”
     李茂山道:“会不会有什么地方漏了没查?”他并不懂刑侦,所以问得也很小心。
     高栋摇头:“所有监控,现场,周边走访全部做过了,没有线索。”
     李茂山来回踱步几圈,随后,与张国盛眼神交流了一下,道:“要是王孝永到时也查不出,那么我们可以另外想想主意了。老张,你看是不是这样?”
     张国盛笑道:“没错,要是王孝永这边也查不出,事情就好办了。没人敢说是我们市局的能力不够。”
     李茂山再次确认一遍:“你有几分把握王孝永到时也破不了案?”
     高栋道:“只要凶手还是和以前一样,没露出大破绽,王孝永肯定查不出。”
     张国盛点头笑着道:“要是王孝永也破不了案,那你这关就没什么大不了了,明年换届,没人会说闲话。”
     李茂山道:“好,那就这么办,咱们分两步走。第一步,今天的会上,咱们要想办法把问责的基调,转到破案工作上来。另外要重点分析案情的复杂性,刨除上面对我们市里警务人员能力的质疑。当然,最重要一点,要让部里领导对我们市的情况有信心,我们的基础政权是稳固的。第二步,咱们暂且顺着王孝永,让他接这出戏接着唱。我们把高栋的人马,留在白象县,协助他破案。但是,高栋,你要注意了,如果你的人马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要先跟你汇报,你再权衡是否提供给王孝永。恩,不要让王孝永很容易就破了案。只要熬,熬到王孝永没辙,他撤退了,你再接手。案子毕竟发生在我们市,破总归还是要破的。我希望是你来破。你看,怎么样?”
     高栋笑了笑:“我来之前已经跟手下打过招呼,发现什么线索,先告诉我,暂时谁都不要透露。”
     李茂山和张国盛都笑起来,夸他做事越来越细致了。
     真正的凶手徐策做梦也不会想到,他这出连环杀人案,居然也会变成政客手中权力斗争的工具。
     当然了,高栋虽然不想让王孝永破案,但他自己对这个案子是抱了必破不可的态度,否则,这将成为他未来几十年仕途的最大污点。
     他认定了凶手已经渐渐露出马脚,他相信,很快他就能抓出凶手了。
   第三十七章
     王孝永年纪比高栋大几岁,行政级别一样,系统内的职位级别比高栋高一级。
     他不知听了哪个幕僚的建议,或者是他攒政治资本升职心切,一个并未专门从事过刑侦的人,却拉上了五六个其他市里调过来的高级刑侦指导员,要接手一二六案子。
     虽说这几个刑侦指导员高栋也听过他们名字,知道他们在各自管辖范围内破过不少大案要案,但一个办公室里的官僚带队,哼哼,高栋不惧怕他能破案。
     今天的工作动员会上,张一昂和县局的陈队向王孝永一行人详细地做了案件侦破描述,部分细节上,高栋做了补充。
     高栋知道,凭目前掌握的线索和证据,全部告诉王孝永他们也无妨,现在的线索根本不足以破案。而且他对自己前期的一系列刑侦流程和手段都很具信心,他们找不出瑕疵来责难自己工作不力。
     总体上,虽说王孝永是目前专案组的组长,高栋降级为副组长,但专案组成员中,至少有一半人,全部是高栋市局带来的,毕竟白象县是归他所在市局管,所以实际上高栋比王孝永更有发言权。
     高栋是个懂分寸,明白进退的人,他在会上故作谦态,拔高王孝永,似乎显得很尊重他领导的样子。毕竟这是上级安排的,一开始工作就拆台,对他只有负面影响。
     相反,表面上奉承王孝永,到最后王孝永如果破不了案,只能尴尬收场,也没理由是说高栋的人不配合,那么最后受益的,还将是自己。
     郭鸿恩在会上几乎一言未发,他现在是“戴罪之身”,不管能否破案,局长职务都会在几个月后撤销,现在只是为了稳定军心,让他暂时继续当着正局,明年他晋升恐怕也是阻力重重。
     而县局另外两名已经退居二线的副局长,这次都没参加会议。高栋听郭鸿恩说,县局连死两个副局长,这两位已经退居二线的副局,担忧下个轮到自己,所以以身体不适为由请假,外出去他们子女所在的其他城市暂住了。
     会议结束,高栋独自一人再次来到了凤栖路上,此时已经晚上,寒风不时呼啸,高栋身体裹在羊绒外套里,脑中在思索着。
     还是要一步步从头进行分析。
     凶手是个有一定经济和社会地位的人,他为什么要连续杀人?
     他心理变态?他极端仇恨官员?
     心理变态应该算不上,凶手杀人用电棍击晕,再在心口上扎一刀,干净利落,手法不算残忍,更谈不上变态或有某种邪恶癖好。
     极端仇恨官员嘛,如果是个生活一穷二白,无牵无挂的人,才会冒枪毙大罪,连续作案。以一个有经济和社会地位的人,不应该这么做。这样的人,不会去报复社会。即便报复社会,已经杀一个副局长立威了,为什么还要接着杀个副局长?即便是仇视公安系统,关林啸这个国土局的小执法队长什么事?
     对,最大的可能,他一定有私仇。
     先是李爱国被杀,接着林啸失踪,再者张相平遇害。
     李爱国与张相平是同事,张相平与林啸认识,李爱国与林啸没有半点瓜葛。
     什么人会和这三个人同时有私仇?
     难道凶手是林啸?他杀了人自己逃起来躲了?可是他与李爱国又是无怨无仇的啊。
     也或许林啸甚至在其他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和李爱国结了仇?但他和张相平没有矛盾呀。
     在高栋的大脑里,这三个人的名字写在三角形的顶点上,李爱国和林啸间没有连线。三个人中,只有张相平一个人是把他们两个都关联起来的。
     突破口应该是张相平!
     目击者看到凶手在帮张相平检查轮胎,凶手和张相平相识,会是谁呢?
     重点还是要掌握张相平案子的整个犯罪经过。
     张相平当晚在半岛酒店打牌,离开半岛酒店是十点二十几分。他的朋友证实,他离开时,是独自一人开车的。监控也证实了,他的车里,至少副驾驶座上,没有人。
     随后经过两公里的车程,张相平进入了凤栖路,在遇害地点停下车。
     右侧前后两个轮胎的扎胎钉,一定是在他离开半岛酒店,到遇害点这中间开车压上后,扎进的。
     凶手没有办法在马路上放置扎胎钉,等着张相平的车子前后两个轮胎刚好压上去。如果凶手要在马路上这么做,一是凶手没办法事先预测一辆车子轮胎的运行轨迹,二是如果凶手放了很多个扎胎钉,保证车子一定会压上,那就不会只扎到张相平一辆车。因为他手下案发后专门拿扎胎钉找各个修车店看过,都说是自制的,他们没见过这种扎胎钉,而且这几天也没遇到其他车子轮胎被这钉子扎爆的。
     高栋眼睛一亮,唯一的可能,当张相平把车停在半岛酒店下方的停车场时,被人在轮胎下放了扎胎钉,这样张相平的车必然就会中招!
     没错,就是这样!
     接下来,该考虑凶手为什么要放置扎胎钉了,这对杀害张相平的过程,有什么帮助呢?
     高栋思索一下,对,明天找辆车,亲自做个实验。


   第三十八章
     第二天,高栋与陈法医一起,拿着两块原样复制的扎胎钉,开一辆县局里随便找的本田车到了半岛酒店下方的停车场。
     他们两人都穿了便衣,不想引起其他人注意。
     下车后,高栋拿扎胎钉,到轮胎前,他仔细研究一番,如果直接放在轮胎下,车子发动后,可能会压弯,不一定能很正地刚好开到扎胎钉上,应该凶手先把扎胎钉一部分按进了轮胎,车子启动后,才能完全压进去。
     高栋如法炮制,重新上车发动,他注意到,扎胎钉完全压进轮胎时,并没有听到刺耳的破胎声,难怪张相平当时没有发现。
     随后开了两千多米,来到了凤栖路上停下。
     高栋和陈法医一起下车到一旁观察,虽然扎胎钉埋在轮胎下,但现在为止,车辆只是呈现出小幅度的倾斜,若不注意观察,都不会发现这两个轮胎有点瘪。
     高栋疑惑不解:“半岛酒店到凤栖路只有两公里,扎胎钉在这段时间内发挥不出效果,张相平那个时候为什么会知道轮胎爆了,下车检查轮胎?”
     陈法医道:“该不会这扎胎钉和凶杀案是两码子事吧?”
     高栋摇头:“不可能,肯定有关。首先这扎胎钉是自制的,周围的修车店没见过这种形状的扎胎钉。其次,目击者说当时张相平说轮胎爆了,旁边还有个人在检查轮胎。这两点足以表明,轮胎爆了与张相平的遇害,有着重要的关系。也许凶手就是借助轮胎爆了,诱使张相平下车查看的。但是,半岛酒店离凤栖路仅两公里的车程,扎胎钉发挥不出效果,张相平应该不会感觉出轮胎爆了。”
     “会不会这扎胎钉在张相平车子停在半岛酒店下时,已经被扎进去了,而不是车子发动,才压进去的?这样一来,时间长,张相平才能感觉出车身倾斜。”
     高栋否认:“也不可能,我问过张相平的朋友,他们打牌结束的时间不固定,有时候打完牌也会继续喝点茶聊会儿天,凶手没办法提前知道张相平会在什么时候离开酒店回家。如果他提前把扎胎钉刺入轮胎,说不定张相平离开时,就看出车身倾斜了,他就不会发动车子开走了。这样,岂不辜负凶手的这招精心准备,也使张相平提高了警惕,凶手下次再想办法,就更难了。”
     “唔……我想想,老大,你这车是本田的,张相平的是奥迪,奥迪车要重很多,说不定同样的扎胎钉,在不同车子被扎后,漏气的速度会不一样呢?”
     高栋稍一思索,立即认为老陈的判断有道理,他马上打电话给张一昂,让他找辆县局里与张相平的同型号的奥迪车开过来。
     这一次,扎胎钉用同型号奥迪车做的实验,让高栋有了重大收获。
     奥迪车开了两千多米,到凤栖路后,车里人能够稍微感觉到车身倾斜,虽然这感觉不太明显,但一下车,到了车外,就能很明显看出车身倾斜了,一眼就知道轮胎瘪了。
     这个发现简直让高栋大惊失色,同时也对凶手产生了强烈的恐惧感。
     这块凶手自制的扎胎钉,无法使本田车在行驶两公里后,视觉上产生明显的车身倾斜感,只能让同型号的奥迪车,在视觉感官上产生很明显的倾斜感。
     这个凶手的算计岂不是高深得让人恐惧?
     另外,高栋猜测,扎胎钉上的钉子直径和数量,也都是经过精心计算的,刚好能使奥迪车行驶两公里后,出现这种瘪胎的情况。
     高栋抿抿嘴,凶手一定是理工科出身的,要不然,他不会有这种精妙的设计。
     高栋感到自己心跳加速,凶手的手法高超,显然超过了他过去所遇过的任何一个凶手,与此同时,他对凶手的整体轮廓也更加清晰了。
     能做出这个案子,一定经过了实验,既然经过实验,凶手也拥有一辆奥迪车,并且他在实验过程中,车胎也补过多次。
     对,逐个修车店进行排查!



   第三十九章
     高栋显然没想到凶手甚至已经提防到警察会排查修车店。
     徐策总是以最坏情况考虑,最坏情况就是警察想明白了他为什么扎破张相平车子轮胎,继而会推断出凶手在杀人前,进行过多次的实验,那么势必会损耗很多个轮胎。而凶手用的扎胎钉形状很特别,如果把轮胎拿修车店里补,很可能引起修理工的注意,警察一问,就知道几个星期前,确实有辆奥迪车,轮胎破损的孔洞很特别,来这里补过胎。并且,现在大部分正规一点的修车店,为了避免修车洗车时与车主造成纠纷,店里都会安装摄像头,那么警察只要一查,真相就会大白。
     徐策选择的方法,就是自己补胎。他买了补胎材料和设备,在自家的院子里补,当然,一个轮胎补了几次后,漏洞太多,影响实验效果,他就会购买新的轮胎。
     高栋并不知道,他的这次调查,最后还是会一无所获。尽管他对凶手的特征已经越来越清晰,但还不足以让他成功锁定凶手。
     如果徐策第一个让林啸失踪,第二个再杀张相平,高栋百分百会怀疑到旧改办的事情上。可是第一个被杀的却是跟旧改办风马牛不相及的李爱国,所以在这三个人出事后,他始终抓不准其中的犯罪动机。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拥有一定的经济和社会地位,应该有一台奥迪车,当然,奥迪车也有可能是借的,应该是理工科出身,智力过人,反侦察能力强,有实验的耐心和能力。
     这样的人,虽然看似特征很突出,但所有的特征都只是轮廓性的,还没有深入到明确锁定目标的程度。因为迄今为止,还没有找出指向性的线索。
     高栋对排查修车店报了较高的预期,他相信这次调查很可能会直接让目标浮出水面。
     他自然不想现在破案,便宜了王孝永,所以他让张一昂偷偷找陈队商量,悄悄安排人手以查盗车案的名义,来排查县城内和郊区附近的汽车维修点,看看最近有没有补过这种破损样子的轮胎。
     虽说王孝永是专案组组长,但陈队是白象县的,归市局管,他当然更听高栋的吩咐。接到命令后,立刻找下面派出所的民警去办。
     想明白了凶手是如何用扎胎钉扎破张相平的轮胎后,高栋需要继续分析张相平案子的整个经过。
     当晚,凶手在半岛酒店下方停车场,把扎胎钉按进张相平的车。张相平上车后,压进扎胎钉。此时他并未发觉异样。在开车行驶了两千多米后,来到凤栖路,这个时候,他为什么会停下车?
     如果说他那时已经感觉出车身倾斜了,按照他们实验,这种感觉很轻微,车内人基本觉察不出,张相平没有道理在离小区几百米的地方,就下车检查,一般人都会先开进小区再说。
     他当时为什么停下车?
     对了,一定是凶手刚好出现在车子前面,拦下车,告诉他轮胎瘪了。按照常理,如果是个陌生人,张相平应该不会下车。只有是他所放心的一个熟人,告诉他轮胎瘪了,他自然会下车检查。凶手趁机才能把他杀了。
     没错,过程应该就是如此。
     现在对张相平案子的犯罪经过还留下两个疑问。
     第一,        凶手是如何知道张相平当晚会晚归的?
     根据他老婆的介绍,张相平在外跟人玩,回来早晚不一定,大部分时间九点左右就回来了,十点后回来的情况不多。张相平朋友也说,他们打牌的结束时间是不一定的。凶手没有办法预知张相平回来时间。
     可显然,凶手扎张相平轮胎的手法只用了这一次,从他朋友同事那里了解到,之前从未发生这种事。
     凶手一次即压中了张相平晚归的时间点,不会是巧合。
     第二,        案发地旁边的两处碎啤酒瓶,和案件有无关联?
     其实,高栋如果亲自驾车做实验,就会发现,当开车遇到前方有一地破啤酒瓶时,会自觉地踩刹车绕行。而前面一处在右车道,后面一处在左车道,保证了车辆刹车后先往左边,再刹车往右,最后被凶手叫住时,刚好可以让车停在右车道。如此一来,保证了凶手作案时,身处右侧,视野隐蔽,不易被目击者刚巧发现,并且作案完成后,直接走上农田逃走。
     高栋询问民警后,查到半岛酒店的下方停车场,并无监控,看来通过监控找谁放的扎胎钉是没指望的了。
     现在还有一处监控,就是凤栖路上的三个高清摄像头。
     案发后,高栋当场指挥陈队,调取这三个监控,人和车辆逐个排查,要找出当晚滞留在凤栖路上的人。
     这次案件可以说与李爱国的案子有诸多的相同点,凶手出现在凤栖路上,也一定是从路上走过来的,必定会进入监控。
     上一回,李爱国的案子中,毕竟开始查监控时,已经隔了整整一天多,或许有些司机忘了乘客中有人在凤栖路半路下车了。
     这次是案发后才过几个小时就进行排查,高栋认为很有可能找出滞留路上的那个人。
     很可惜,到现在为止,排查了数百次车辆,还是没问出那个半路下车的人。
     凶手在两个案子中,他到底是如何来到凤栖路这案发现场的?这始终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高栋抿抿嘴,想着,不如找徐策聊聊,前几次他的看法给了自己一定的启发,徐策这么聪明,又在美国涉猎过犯罪心理学,他或许能给出更具建设性的意见。



   第四十章
     “最近怎么样?”今天是元旦,新的一年开始。一家茶楼包厢里,高栋正在给徐策倒上茶。
     “还不是老样子。”徐策道。
     高栋笑了笑:“你那个美国项目有新进展了吗?”
     “美国那边手续还在办,估计过几个星期弄好了我再回趟美国。”
     “过几个星期?那不是都快过年了吗?”
     “对呀,但愿过年前能弄完,回美国跟老婆孩子聚一聚,孩子对中国的新年并没太多概念,还需要熏陶一下。过完年回来,就能开始自己的工作,到时老婆孩子这边签证办妥,也可以回国。”
     高栋笑道:“以前你成绩这么好,读的数学系,后来又留学心理学,原本我们大家都以为你会从事研究一类的工作,回来后就是心理学大专家。没想到你后来去了投行,怎么现在还做起生意来了。”
     徐策淡淡笑着:“不管是做投资,还是做生意,其实在我看来,都是心理学研究的一种方式。学校里读书,总是书本上的死知识,真正的心理学,一定在社会中。譬如做投资,其实归根到底,就是心理上的决策。包括自己做生意,也是首先要让自己的内心够强大,同时要琢磨打交道人的心理想法,这都是研究。你知道,过去读书那会儿,我不善言辞,现在工作这么多年,比那时好多了,但相对其他人,我语言表达能力还是弱项。这个不影响我的工作。因为无论做投资还是做生意,口才只是最后达成交易的次要因素,掌握人的心理诉求,才是影响买卖的首要条件。譬如买房买车,大多数购买者并不会被销售人员的语言表达所魅惑,影响最后成交意向的,主要是看购买者内心的购买欲和价格定位。如果掌握购买者的内心诉求,提供他们真正想要的诉求,即便是个口才拙劣的人,也能达成成交意向。”
     高栋抿嘴摇头:“跟你打交道可真恐怖,处处要被你算计。”
     徐策一笑:“若真要算计,又怎么会直接告诉你呢?对了,我表弟怎么样了?”
     “你放心吧,现在在走流程,这几天元旦放假,过完元旦他就能出来了。”
     “需要怎么打点吗?”
     高栋笑着摇头:“不是什么大事,国土局和城建公司那边都点过头,自然没问题。况且我这边也打过招呼,用不着什么打点。”
     “那……那怎么好意思,老高,这个人情我不知该怎么谢你。”
     “你这样说就见外了。社会关系是社会关系,同学是同学,一种是欠了人情要还的,一种是纯粹的同学间的帮助关系。”
     徐策笑着打趣:“看来你为官多年,内心还留着同学这样一片净土。”
     高栋哈哈大笑:“其实归根到底,无论是从商还是从政,人的本质属性,还是一个人,是人的内心总有块干净的地方。这人就算表面上看,对打交道的人脾气很差,但他总是对某些人会表现出真正的好。何况,我也不是脾气很差的人,我对真正的朋友和老同学,向来还是很看重的,不会按社会关系的法则进行交往,也希望别人能仅仅以我是‘高栋’这个老朋友来交流。”
     徐策点头:“我很同意你的看法。咱们都学过心理学,看来对周围人的看法,存在不少异曲同工的地方。”
     高栋微笑道:“好啊,咱们以茶代酒,干一杯。说实话,我还是更喜欢喝茶,喝酒都是应酬。”
     两人又闲聊几句,徐策问:“对了,今天不是元旦吗,你怎么没回市里陪老婆孩子,难道李爱国的案子还没了结?”
     高栋苦笑:“一个李爱国也就算了,现在张相平也死了。”
     “什么!”徐策故作惊讶,“张相平死了?”
     高栋无奈点头:“原本你表弟在元旦前就出来了,正因为张相平死了,事情没人跟进,我后来才想起催了一下。”
     徐策道:“不可能吧,张相平死了得多大的事,怎么都没听周边人谈起过?”
     高栋有些惊讶:“你周边没一点这事的风传?”
     徐策露出回忆的表情:“好像听人说派出所有个警察在凤栖路上半夜被人打成重伤,没想到是张相平,而且被人杀了。”
     高栋道:“是呀,这事发生在半夜,我们第一时间就赶到现场,暂时要求封锁消息,这消息也不可能封死的,过不了多久,估计你们县城的老百姓都知道了。”
     徐策露出担忧的神色:“李爱国案子还没破,又死了个张相平,你会不会压力更大?”
     高栋哈哈一笑:“压力反而小了,这不,上面撤了我专案组组长的职务,改当副组长,另派了个人来督办,我现在倒也无所事事,案子破了,首功不是我,案子没破,我也不用当替罪羊咯。”
     徐策摇头笑着:“不,你这话是自我挖苦,寻求心理安慰,其实你心里是很不爽的。”
     “哦?你怎么看出?”
     “别忘了我们的科班出身。”
     高栋大笑:“我这国内心理学的小硕士,果然比不上你这美国名校的博士,瞒得了别人也瞒不住你。恩,实话实说吧,现在我是希望暂时破不了案,但让我找到证据,到时由我主导破案。”
     徐策点头:“人之常情嘛,每个人总有利己的功利心,理解。怎么样,现在你找到什么证据了吗?”
     高栋苦恼摇摇头:“难,李爱国的案子嘛,几乎没留下人证物证。张相平的案子,虽然现场发现了凶手的足印,和凶手所穿衣服的纤维,但其他有用线索,暂时还没找出。”
     “凶手所穿衣服的纤维?”徐策微微睁起眼睛。
     高栋道:“法医找专业人士看了,说这衣服是国外进口布料,只有高栋羊尼大衣才用,出厂价都至少几千起,凶手是个有经济基础的人。”
     徐策道:“但光凭这样的物证,没法判断凶手。”
     高栋承认:“是啊,证据链太单薄了。”
     徐策道:“按你们现在发现的物证,有没有能够明确锁定性的人证或物证?譬如指纹,DNA一类的?”
     高栋摇头:“没有指向性的证据。”
     徐策道:“那就算你现在知道了凶手是谁,没有指向性的证据,如果凶手自己也不认罪,法院也判不了的吧?”
     高栋笑了起来:“老徐,看来你还是用美国思维在思考问题,国情不同,司法审判的规则自然不一样。你在美国法院里,有一堆的陪审团,公诉机关需要提交明确的人证物证,尤其是单一指向性的证据,像DNA之类的,才能说服陪审团,来认定凶手有罪。咱们不需要,现在证据链虽不完整,但如果已经明确了谁是凶手,审判时,口供是最重要的一环。”
     “如果凶手据不交代口供呢?”
     高栋呵呵一笑:“没有犯人进了局子,能不交代口供的。”
     徐策思索下,道:“你们用刑……”
     高栋低声道:“不,这叫侦察手段。”
     徐策叹口气:“好吧,那如果犯人虽然交代了口供,可其实是假口供呢,到了审判时,发现口供与犯罪事实有出入,那你们怎么办?”
     高栋意味深长地道:“我不可能会让这种事发生。只要进了局子,想要什么口供,就会有什么口供。”
     徐策顿时身上感觉一寒,道:“那……那你还破什么案,直接抓个人,说是他干的。”
     高栋正经地摇摇头:“这可不行,只有内陆地区小地方的小案子,那些蠢蛋的官吏才这么干。大案子一定要办成经得起检验的铁案,否则后果难料,若以后翻案,是要追溯责任,有大麻烦的。其实你别看社会上对我们的评价不太好,事实上,遇到大事情,我们还是认真对待,讲究真凭实据,不敢乱来的。要是大事小事都乱搞,这国家还能撑得住?所以,现在官场上,小事情上,常常会出现乱来的情况,大事情上,大家都懂分寸底线,碰线不光关系前途,甚至惹怒同僚上级,会把你查办了。其实正如你说的,按我们现在掌握的物证,即便知道凶手是谁,如果他咬定牙关,坚决说没做过,到法院里也判不了刑。但我活到现在也没见过有这号人物存在,就像我说的,只要进了局子,想要什么口供,就有什么口供。”
    徐策心中波澜涟漪,只能点点头,道:“看来你现在最急迫的,就是找出到底哪个人是凶手。”
     高栋道:“是呀,人证物证锁定不出凶手,又缺乏侦察的范围,找出那个人,简直是大海捞针一般艰难。况且,我对这案子的不少犯罪经过,都还没想完全,今天找你喝茶,有个自私的原因就是想让你帮我分析分析犯罪经过。”
     徐策听到高栋说找他帮忙分析案情,他微微眯了下眼睛,心中风驰电掣般快速分析着高栋到底是在试探自己,还是真的只是找他分析案情。
     好吧,不管是试探,还是单纯分析案情,都得接下来,下面的谈话需要谨慎了,不能说任何与事实相矛盾的话,否则,很容易引起高栋的警觉。


    第四十一章
     徐策听到高栋说找他帮忙分析案情,他微微眯了下眼睛,心中风驰电掣般快速分析着高栋到底是在试探自己,还是真的只是找他分析案情。
     好吧,不管是试探,还是单纯分析案情,都得接下来,下面的谈话需要谨慎了,不能说任何与事实相矛盾的话,否则,很容易引起高栋的警觉。
     徐策笑了笑,道:“你说说看。”
     高栋详细讲述了他所知的张相平案子的所有细节,包括他猜测凶手一定做过了多次实验,才能制作出刚好试用于奥迪车的扎胎钉,使得车子在行驶两千多米后,车内人感觉不出异样,车外人能够看出车子倾斜了。如果漏气太快,车内人感觉出车胎漏气,就很可能在没转进凤栖路前,就下车检查,如此,凶手就错失了犯罪的机会。他讲完,道:“有个地方我想不明白,距张相平被害点旁,有两处碎啤酒瓶,这到底是凶手布置的,还是原本路上某辆货车落下的。”
     徐策微微凝神,随后道:“李爱国也是死在这条路上的。”
     “恩,没错,两次地点差了三四百米吧。犯罪经过有不少相似的地方。”
     “我没看错的话,李爱国的车胎没被扎吧。”
     “恩,他的车子完好。”
     “那么就是说,凶手让李爱国停下车的方法,与让张相平停下车的方法不同。”
     “对。”
     “李爱国的案发点旁边,是否也有碎啤酒瓶呢?”
     高栋顿时醒悟,说了句“等等”,忙拿起手机,拨了陈队的电话:“小陈,上回李爱国案子发生时,附近有没有碎啤酒瓶?”
     电话那头回道:“我不是第一批到案发现场的,我问问。”
     过了一会儿,电话打过来:“高局,我刚打听过了,李局案子接到报警后第一批赶到现场的同事回忆,当时大概十几二十米外,也散落着碎啤酒瓶,他们看过后,认为与案件无关,所以让事发时在场的清洁工弄走了,腾出场地好办案。”
     高栋挂了电话,呼了一口气,道:“老徐,果然被你料中了,李爱国案子当时也有碎啤酒瓶。”
     “哦?”徐策眼睛微微亮了下,道,“碎啤酒瓶的照片有吗?”
     高栋马上打电话给张一昂,让他把现场的照片发到他邮箱里。过了几分钟,高栋打开手机,把张相平的案发现场照片,一张张展示给徐策。
     徐策慢慢地看完,思索道:“这两处碎啤酒瓶的位置,在张相平的车后,意味着张相平当时开车,经过了这块区域。”
     “不错。”
     “照片上看,这两处碎啤酒瓶是聚在一起的,我猜想,如果是货车上落下了啤酒瓶,应该不会这么集中地分布在一起,而是零零碎碎遍地都是。当然,地上的啤酒瓶分布,到底有没有可能是从货车上落下的,应该找力学专家分析可能性,我只能说是常规的情况。”
     “恩,有道理。”
     徐策继续盯着照片,摸了摸鼻子,过了片刻,道:“我明白了!”
     高栋急问:“明白什么?”
     徐策道:“既然你说两次案子,凶手都不是本来就坐在车内,而是在车外出现,诱使李爱国和张相平停下车。你想,半夜,路上没有人,路况极其好,凤栖路上的路灯我印象中特别亮的吧。”
     “没错,那段路通往公务员小区,所以路灯选的都是高亮度的灯,相互间隔很近,晚上光线很好,也正因为此,我们才能查得出监控中的人和车。”
     徐策道:“半夜路况极好,光线充足,李爱国和张相平开的都是奥迪车,照理车速应该挺快的。”
     高栋微微眯起眼,道:“对,车速不会慢。”
     徐策接着道:“现在是冬天,又是大晚上,李爱国和张相平开车一定关着车窗。”
     高栋有些领会到了徐策的意思,沉声道:“你继续说下去。”
     徐策道:“大半夜,车速快,车窗关着,即便凶手与李爱国、张相平熟识,凶手在前方打招呼,李爱国和张相平也未必会留意到前方的一个人是熟人,即便看到是熟人,也一下就开过去了,很少有人会在高速开车时,看到熟人停下车打招呼的。”


   “你说的很对!”
     “凶手要让半夜高速行驶的车辆停下来打招呼,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凶手在做一件很特别的事,比如拦在路中间等,使车辆不得不停下来。但这么做虽然能让车停下来,但会引起车内人的警觉,不符合情理。另一种办法就是通过其他方法,让车停下来。你看,碎啤酒瓶就起到了这个作用,任何人开车,看到前方有一堆大块的碎啤酒瓶,一定会绕行的。你看着两处碎啤酒瓶的位置,第一处位于右车道,占满了整个右车道,并且占了一部分左车道,车辆要绕行,必须踩刹车,把速度降到很低,才能绕到最左边。绕到左边后,隔了七八米,又一处碎玻璃,这时车辆必须再踩刹车,绕行到最右边。这时的车子速度是很低的,在这个时候,出现熟人打招呼,车辆自然就顺便踩停了。”
     高栋狠狠点头,道:“经你这么一说,我全然了解了!没错,一定如你所说,碎啤酒瓶的作用就是让车停下来。”
     “你上次说,凶手是从右边的农田里逃走的?”
     “恩,张相平的案子也是同样。”
     徐策道:“这就对了,凶手的碎啤酒瓶位置布置也有讲究,先右后左,刚好能使车停在右车道,这样他作案后,逃走更显得安全。”
     高栋呼了口气,道:“好吧,这凶手的智商真不下于你了!”
     徐策一愣,马上放松情绪,笑了笑,没说什么。
     高栋道:“既然犯罪经过是这样,那么凶手为什么两次都布置碎啤酒瓶。要知道,张相平是主管刑侦的,既然李爱国案子发生了,凶手为何不担心警方已经注意到了碎啤酒瓶,对付张相平时,用同样的招数呢?如果张相平在李爱国案子中,知道了碎啤酒瓶的用途,那他当晚再次看到碎啤酒瓶,就该立马提高警惕了。凶手难道没顾虑到这点?”
     徐策道:“我想像你所说的会通过做实验进行犯罪的凶手,一定会想到这点的。可能的原因在于在李爱国案发后,凶手隐藏在围观的群众中,亲眼见到了警察第一时间就让清洁工把啤酒瓶清扫走了,而且当时张相平也没第一时间到现场,所以凶手才会放心地使用同一伎俩。”
     高栋想起了他一开始接手李爱国案子的画面,当时他就想,凶手说不定就隐藏在围观的群众中,他还曾抱着侥幸的心理想从人群中找出可疑人,结果就遇到了徐策。
     莫非,真如徐策所说,当时那个凶手,就在他们旁边,看着他们的一切行动?
     有点渗人,这样一个从头到尾冷静、理性、经验丰富的凶手,实在从未见过。
     而凶手在案发后,竟然就站在旁边,冷眼旁观警方的一举一动。
     而徐策一“坦白”完这番话,立马就后怕起来,当时明明自己就是站在人群中,而且被高栋认出的。高栋会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来?还是自己这番话,反而使高栋无论如何都怀疑不到自己头上?如果专案组组长不是高栋,是个和自己压根不认识的陌生人,他能百分百肯定,已有线索绝对不会怀疑到自己。可偏偏是高栋,看来对手是熟人,弊远大于利。
     必须抓紧行动了,只要再给我几天,再给我几天就能把另外几个全部干掉!只要在未来几天内不出事,一切都将风平浪静!
     还有一把枪,需要派上用场了!
     高栋听完这番话,深吸了口气,瞥了眼徐策,笑道:“老徐啊,你果然厉害,我几天来都没想明白的问题,被你轻松就解决了。你呀,简直就像站在凶手旁边看着他行凶一样,一举一动你都了如指掌。”
     徐策顿时脊背一股冷流逆袭,他瞬时屏住呼吸,拿起杯子喝茶,毕竟他心中再怎么理性,他也只是个人,和所有人一样,对未知有恐惧感。他不知道高栋到底掌握了哪些线索,他也不知道高栋真的只是单纯跟他聊案情吗,他喝茶的潜意识动作就是让茶杯挡住脸部,阻止别人窥测他的表情,增加个人的安全感。
     他刚喝了一口,就醒悟过来,这次喝茶的姿势遮住了太多脸部,不自然。他也顿时就想到了自己这个表情,是潜意识里不由自主伪装的外在表现。
     高栋学过心理学,他或许和自己一样,会习惯性地对周围人交流时的一些小动作,进行细心观察,从而分析旁人此刻的情绪,是否在说谎,是否在掩饰自己。
     徐策与人交往时,头脑始终会在处理着这些信息,分析判断面前人此时此刻的心理特征,从而做出最适合的行为。不晓得高栋是否也会如此呢?
     他仅喝了一口,脑中就敲响了这警钟,忙放下了茶杯,发现高栋没在看着自己,稍微松了口气,解释道:“不是我厉害,而是你做了太久的官,缺乏生活经验了。”
     “哦?这话怎么说?”高栋笑着看着他。
     徐策道:“因为你现在很少自己开车吧?”
     高栋点头:“不错,一般司机开。”
     徐策道:“若你现在只是个普通的小警察,又是自己开车的,以你的分析判断力,早该想到车子遇到碎玻璃堆时,会自主地绕行,而不必头脑里冥思苦想地上碎啤酒瓶的用处,脱离生活经验的分析推理,好比是纸上谈兵。”
     “好吧,我承认这道理很简单,只不过自己这几天一直没转过这个弯。”
     徐策笑了笑,又端起杯,这次是自然地喝了一口。
     高栋道:“现在的问题基本都弄明白了,只差了一个,李爱国和张相平的两次案子,凶手一定都是从路上过来的,也必然经过了监控探头,为什么两次所有人车的排查,居然都没找出这个半路下车,滞留在凤栖路上的人。”
     徐策想了想,道:“这个问题我想不出答案,只有靠你继续调查了。”
     高栋无奈地撇撇嘴,心里在说,看来,查清凶手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滞留在凤栖路上,才是最关键的。
     而徐策心中马上下了决定,动手必须要尽快抓紧了,否则指不定再这么下去,高栋迟早要怀疑到自己头上。城建局的胡生楚和城管局的邵刚,要杀他们不难,只有王修邦这个大货色,看来,必须立刻要搞出点混乱了,才能把这家伙网进去。


   第四十二章

     办公室门开了,张一昂走进来。
     高栋扔给他一支烟,道:“王孝永那边最近在做什么?”
     “听说在查林啸的失踪。”
     “哦?他们为什么会特别关注这件事?”
     “我跟他们刑侦队员交流了看法,他们说李爱国和张相平都是公安系统的,而且被杀的情况相似,唯独林啸是失踪的,而且到现在为止全县包括周边县市里,没有发现无名尸体,不晓得到底去了哪里。林啸案子算是三个命案中最特别的一个,他们想以此为突破口。当然,也有人是怀疑林啸就是凶手。”
     “那么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还没听说,我接着再去打听。”
     “王孝永对这几起案子有什么看法?”
     “听说他这一星期已经连发几次火了。”
     高栋冷笑一声:“案子没进展,他坐不住了?”
     “恩,他已经接手一个星期了,到目前为止,没有找出任何有用的线索,听他下面的刑侦队员说,他开始后悔接手这案子了。”
     高栋不以为意道:“迟早就是这样,一个坐办公室的书生,能查什么案子,哼哼。”
     张一昂低声道:“老大,我们这边也没查出有用的东西,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办?”
     “修车店调查轮胎的事怎么样?”
     “县城周边的大小修车店都问过了,没人补过这种破损样式的轮胎。”
     高栋抿抿嘴,深吸一口烟,道:“附近居民的走访工作也没进展咯?”
     “恩。”
     高栋咕噜一声,道:“现在线索又全断了。”
     张一昂道:“老大,咱们接下去重点查什么?”
     高栋叹口气:“只能一边查李爱国、张相平的熟人,一边等凶手杀下个人了。”
     张一昂大惊:“凶手还会作案!”
     “当然,”高栋不以为然,“他拿了枪到现在也没用吧。”
     “那……那要是再出新案子,岂不是麻烦大了?”
     高栋不屑一笑:“现在王孝永是督办,再冒出新案子,也是他扛首责,郭鸿恩的日子更不好过了,我嘛,处分也要打个折扣,呵呵,我无所谓。”
     这时,张一昂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说了几句,挂上后,马上道:“老大,轮胎有新发现。有家修车店,最近回收了六个轮胎,全部布满了扎胎钉的洞。”
     高栋顿时一震,道:“把人先带局里。”刚说完,他补充问,“这事王孝永的人知道吗?”
     “不知道,我们市局的人刚巧问到的线索。”
     高栋思索一下,道:“那先不急把人带局里问,你跟我过去一趟。”
     高栋和张一昂,另带着两个警员,到了这家修车铺。
     这是间单个店面的小修理铺,位于县郊,高栋下了车,让警员叫出老板,同时把旧轮胎拿过来。
     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穿了件蓝色的劳动褂子,手指全部沾了黑乎乎的机油,看到四个警察找他,其中一个一望就是领导,不由紧张,道:“领……领导,找我什么事?”
     高栋抽出支烟递给他,走到旁边刚搬出来的轮胎处,指着道:“把内胎拿出来,我看看。”
     老板连忙照做,三五下功夫取出内胎。
     高栋俯下身仔细观察,内胎上,布满了很多的小洞,他拿出了扎胎钉,试着去比对,胎上的两个洞的间距,与扎胎钉上的钉间距,刚好吻合。只是洞的数量不吻合,显然还是凶手在实验的阶段。
     高栋站起身,对张一昂说了句:“一样。”随后转向老板,道,“这几个轮胎哪来的?”
     老板不明所以,惶恐问:“领导,这……这轮胎有什么问题?”
     高栋扯谎道:“轮胎本身没问题,这批轮胎涉及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逃逸车辆,我们要做进一步地调查。”
     老板这才放下心来,道:“是个中年男人卖给我的,我回收了废旧轮胎,再卖给橡胶回收厂的。”
     “中年男人!”高栋眼神一亮,道,“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三四个星期前。”
     “轮胎一共有几个?”
     “五六个的样子。”
     “那个男人是一次性拿来的?”
     “不是,他第一次拿了两个,后来隔几天又拿了两个,再隔几天,又拿过来。”
     高栋道:“你有那个人的联系方式吗?”
     老板摇头:“没有,他卖了我轮胎,就走了。”
     “你们店里有没有监控?”
     老板还是摇头:“没有。”
     高栋抿抿嘴,道:“他大约几岁,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你还记得吗?”
     老板道:“人大概四十岁左右,长得很普通,说不上特别的,开一辆什么车我忘了,大约隔一两个星期就会来我店里洗车,我想应该是住附近的吧。”
     “车子号牌有记录吗?”
     “没有,我们就是个小店,没这么正规。”
     高栋有些泄气,指着其中一个警员,道:“好吧,小刘,你留下跟老板记录所说的情况,尤其是那人的脸部特征情况,包括头发长短,高矮胖瘦等,详细记录。老板,那人长什么样,还要麻烦你再仔细想想,另外,下次如果那人再来洗车,你第一时间打这个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他把张一昂的手机报给老板。
     随后,正要离去,小刘道:“老大,这批轮胎拿回局里吗?”
     “当然,物证当然保留,还需要问?”
     小刘马上对老板道:“老板,这批轮胎我们要先扣回去——”
     他话还没说完,高栋转身冷声打断:“不是扣回去,是买回去,老板,这几个轮胎你卖工厂多少钱,开了发票给他。小刘,你付钱,回来报。”
     高栋不爽地转过身,走回车里。心里骂着这小刘真是跟猪一样,现在正需要老板在那人下次来洗车时报案,居然还敢把别人的财产扣回去,如此还指望别人配合警方?一定是在外仗着警察的帽子作威作福惯了,才动不动就把别人财物扣回去。这种人早晚踢到其他部门去,带自己手下指不定哪天惹出事来,还得自己给他擦屁股。
     ——高栋手下的人性格都很低调,从不在外作威作福,在警局里口碑好。当然,高栋可不会亏待自己的人,他们除工资外的隐性收入,并不比其他科室少。这是高栋聪明的地方。


   第四十三章
     国土局副局长王修邦近来有些心神不安。
     张相平被杀的事,最近已经在白象县传播开来了,毕竟发生了这种大事,不管警方多么想封锁消息,还是挡不住传播的。
     先是李爱国,再是张相平,不少县里体制内的人都人心惶惶,尤其那句“杀够局长一十五,局长不够科长补”,使得不少居于领导岗位,本身作风不那么正的人,过去上下班,经常自己开车,现在出行,宁愿麻烦点,还是要让司机来接送。不少单位也趁机安排进了许多司机零时工,那些级别本不够配司机的小领导,也名正言顺地有了司机。
     王修邦了解一些内情,张相平还活着的时候,张相平跟他透露过案情,包括林啸的失踪。
     林啸是他的得力助手,可以说是左膀右臂,失踪以后,他工作多了不少麻烦。他听张相平说过,林啸失踪在警局内部有两种说法,一说是林啸也被凶手抓走了。另一说林啸就是凶手,他畏罪潜逃,故意用失踪藏起来了。但那也只是猜测,没人说得清林啸这位正处事业上升期的正科级干部,为什么要杀害不同部门的两位实权领导。
     林啸父母在这段时间里,多次找到单位,王修邦应付起他们来,也感到甚是疲乏。
     今天是星期天,王修邦早上起床后,先去小区外不远处的超市买了食物和菜,后回到家中别墅,在跑步机上锻炼了会儿,吃了东西,随后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家中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四五瓶药,每样倒出一些吃下,其中一样是“六味地黄丸”。
     做完这些,他来到书房,读小学的儿子正在专心致志地练习画画。
     他认为儿子的画画得很不错,在学校的文艺节上每次都拿特等奖或一等奖,当然,他不能肯定这是他儿子画得好,还是老师知道这小孩有个副局长的爹。不过不要紧,不管画得好坏,只要他自己热爱画画,就放任他自由培养爱好吧。
     王修邦承认自己的生活有些单调,四十来岁的男人,妻子离异,平时他又不爱好喝酒打牌,应酬也是必须的时候才去,比起其他官员的天天喝酒打牌女人,他算是好得多了。——当然,这不是因为他想洁身自好,而是他患了阳痿,对女人性趣寡然,自然也不爱好和别人一起喝酒打牌了。
     阳痿是他的一块心病,妻子前几年的离异,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为此。他妻子很漂亮,正处虎狼年纪,面对这样一个男人,即便口头不怪罪,王修邦自己心里也常因为自卑而发火,最后争吵太过频繁,两人离婚。
     王修邦想过治疗,也多次偷偷去上海治疗,但都没有效果。据医生分析,可能的原因是他早年当兵时在训练中受过了不可逆的损伤,年纪越大,越恢复不了。他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锻炼身体,并且通过药物想缓解自己这种情况,但似乎都不太理想。
     命根子长年韬光养晦却始终不能出人头地,于是王修邦的生活重心,都倾注到儿子身上,希望他能快乐地成长。他不要求儿子功课多么好,只想让他开心。
     做人嘛,开心最重要。
     不管以后儿子能不能考上好大学,作为四十多岁就当上县土地局这种肥单位的副局长的王修邦,他完全有能力为儿子安排好漂亮的未来。
     官二代的出身,已经预告着这孩子将来的成功。
     但为了让儿子将来更成功,他自己也必须在仕途上更上一层楼才行,所以他在官场中,性格阴毒,包括征地时、土地执法时,那些怎样收拾反抗者的恶毒指令,都是他亲自下的,为此,他的工作执行效率极高,上级领导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
     就如徐策家的遭遇中,徐策母亲被砸死后,表弟捅伤城建公司的人,一些县里其他领导觉得,对方家里毕竟死了人,城建公司的人只被捅伤了,双方就相互协调下算了。但王修邦说不,他找人调查过徐家,徐家不是大家族,人丁不旺,不会有人聚众闹事。
     所以他下令,必须要把人抓起来重判,这样才能使后面的工作顺利。之后的工作,也正如他所说的,非常顺利。
     王修邦满意地看着儿子画画,这时,手机响了,是条短信,他拿起一看,上面只有两个字——“救命”。
     而短信的发件人,居然是失踪多时的林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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